“你这还算走运的。”又有一位仙使听到她们交谈,走过来搭话,“我在九央宫待了三百多年,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不给,幸亏重光上神好心收留我们。”
凌柒站在旁边,紧锁着眉头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原因。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打开了通讯器,手指停留在列表最末的那个名字上方。
却迟迟没有动作。
听着周围人愈发离谱的讨论,从“芾零帝君突发恶疾”一路衍生到“朱雀道主意图篡位、谋害帝君”,凌柒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名字。
通讯器转到了通话的页面,上面的名字不停闪着,却始终无人应答。终于,通讯在闪了两分钟后自动挂断了。
周围的喧闹声此起彼伏,仙使们围在一起讨论着,一片嘈杂。凌柒却仿佛没听到一样,机械般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但都是同样的结果。
***
此时此刻,天陌宫。
女人慵懒地仰靠在椅背,左腿高高翘起压在右膝上,姿态优雅。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通讯器,看着屏幕一次次亮起,嘴边的笑容越来越深。
手指轻轻一动,巴掌大的通讯器就在指尖翻转一圈。女人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笑着问:“真不接啊?”
边说着,还把屏幕上的名字在那人面前晃了两下,生怕对方没看到一样。
“拿走我的通讯器然后问我为什么不接。”站在她身前的芾零帝君嗤笑一声,“师姐还真是好心情。”
“这不是为了师妹着想吗。”被怼了回来的沈天陌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怕师妹担心自己唯一的徒弟在外面受委屈,整夜睡不好觉啊。”
“不如这样。”她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师妹这消息我便勉为其难代回了,也好让凌上仙安安心。”
表面说着“勉为其难”,嘴角却挂着一丝愉悦的笑,像是在看戏。
“不必了。”
“师妹好生冷漠。”沈天陌有些遗憾地靠回了椅背,重新翘起腿晃悠了两下,“我们师姐妹二人这么多年都没时间好好叙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师妹竟也不愿和我多说几句话。”
芾零帝君脸色不变,淡淡道:“如果闯进别人家把人直接绑来也能叫难得的机会,那师姐平日里应该最不缺这样的机会吧。”
话里讽刺的意味很明显。
可沈天陌就像没听懂一样,耸了耸肩,表情无辜:“毕竟被师妹骗的次数多了,难免要防一手,还请师妹多多见谅啊。”
芾零帝君不为所动:“答应给你的东西自然会给你,如果我真想反悔,你就是关着我也没用,又何必呢?”
“师妹怎么会这么想?”沈天陌故作惊讶道,“我不过区区一届上神,哪有这个胆子关着帝君啊……只是比武大会在即,还有好多细节问题等着向帝君请教呢。”
“那你问吧。”
沈天陌被她噎了一下,但没过几秒就又恢复了笑容:“倒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只是这几日朱雀道主身体抱恙,怕是要缺席这次比武大会了。多出来的这个名额不知该如何安排才好?”
“师姐何时开始关心别人的闲事了?”
“别人?”沈天陌轻笑着重复了一遍,抬头直视着对方,目光锐利到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盯穿。
“朱雀道主于我而言到底算不算别人,师妹不是最清楚吗?”
她身前交叠的双腿纹丝不动,身体再次前倾。明明是仰视的姿态,却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曾经冤枉了师妹那么多年,我这个当师姐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沈天陌似笑非笑地看她,“倒是辛苦师妹替我照顾女儿这么久……这么大的恩情,我该要好好报答才是。”
最后几个字被她咬得很重。
沈天陌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椅子上,看似姿态悠闲,眼神却压迫感十足。
芾零帝君只当自己没看见,神色依旧平静:“恩情不敢当。不管朱雀道主是青元帝君与何人所生,如今她已经身处天陌宫,还望上神能善待于她。”
“哦?”
沈天陌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问:
“师妹当真觉得,现在住在天陌宫的这位……就是元舜华本人吗?”
她仍然笑着,声音却十分冰冷,在对方最不设防的时候戳穿了这层本就薄到看不见的窗户纸。
于是一切都裸露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