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和岑师姐关系很好。”安槿凑近几分,“她怎的突然要为难你?”
她的眼中写满了好奇,没有一丝勉强,全都是对八卦的渴望。
“……”
凌柒想过千百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对方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她愣住几秒后无奈摇头:“倒不是为难我,她就是……为某些人掏心掏肺了一千多年,总怕旁人重蹈她的覆辙。”
“当初看我那么轻易把神骨交出去,她就已经很不赞同了。”凌柒耸了耸肩,“不过她这人也是别扭得很,谈起别人的事永远头头是道,同样的处境换成自己就像是瞎了一样。”
“岑师姐竟然也会单相思?”安槿瞪大了眼睛。
她一直以为岑师姐从早到晚都待在学堂,满心满眼只有授业解惑这一件事,根本没心思谈什么恋爱,更别说单恋谁了。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她们究竟是怎么个关系。”凌柒说,“两情相悦肯定谈不上,要说是岑师姐那边一头热,倒也不至于。”
“对方是谁?”安槿凑得更近了些,眼睛亮晶晶的,“谁啊谁啊?”
“……你就没什么别的想问的?”凌柒扶额。
怎么话题还真围绕在岑西遥身上了。
见凌柒真不打算告诉她,安槿撇了撇嘴,拖长声音“嗯”了一声。随后眨了眨眼,在凌柒有些紧张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你费尽心思找溯游花追查青元帝君死因,又拼命要在比武大会拨得头筹、得到青元剑,都是为了元舜华吗——”
安槿顿了顿,看着凌柒神情不太自然,又轻轻笑了:“你是希望我问这个?”
“我确实有一些担忧。”安槿很干脆地承认了下来,眼眸清澈,“但那不是害怕,更不是怀疑。我从来只在意我看到的,才不信什么道听途说。”
“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无论你们曾对彼此有过怎样的情谊。”安槿的声音很坚定,“现在你在这里了,你爱的人是我。”
明明昨天表白的是自己,明明对方从未说过一句喜欢,可安槿的语气是那样笃定。
笃定凌柒一定爱她。
她用很认真的目光看着凌柒说:“只是很偶尔,我也会忍不住去想些有的没的。
“在想有人陪你闯过冥界、为你杀过妖邪。你们曾玩闹着一起长大、一起修炼,闯过四海八荒……那么长那么远的路,都是你们相互陪伴一起走过来的。那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你没得到过的呢?还有什么是我能给你的呢?”
我不怕你走过熟悉的街巷时,偶然想到她。
我不怕那些熟人或陌生人以各种方式提起她。
更不怕你们在将来的某一天站在一起,聊着那些我未曾参与的过去。而我静坐在旁边,看你们的笑声融进空气里。
因为就是这样,我才更加确信你爱我。很多人仰望你追随你,可你从未为之动容。你明明历经千帆,却还是义无反顾转身要来拉我的手。
我从不曾怀疑你的真心,只是难免会有些担忧。
我怕我能给你的爱,你早在很多年前就从别人那里得到过了。我怕所做的一切都无法带给你更多感动。
我怕这段关系到最后变成你一味迁就我,满足我的所有要求。我怕到那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快乐。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我在你身边真的能让你觉得安心、觉得有趣吗?我能给你的东西,真的还能带给你任何新奇吗?”
安槿侧过头,直直看着凌柒。
她好像在执着地等对方一个答案,又好像只是在诘问自己。
她们坐在幻境里的槐树下,彼此靠得很近。一阵风过,雪白的槐花从树上纷纷扬扬洒落下来,落满了两人的肩头。凌柒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
她突然跪坐起身,在满地槐花中将眼前的人拽进怀里。零落的花瓣被她这番动作惊起,接着又飘落满地。
安槿还没反应过来,额头已经重重撞上凌柒的锁骨。她吃痛地“嗷”了一声,向来温柔的那人此刻却没有松手揉她的额头,反而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动作太急,细碎的槐花从肩头落下,落到了安槿的身上。安槿没有挣扎,反倒在对方怀里蹭了蹭,任由那些花瓣飘落到自己的腿边。
“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小槿。”凌柒的声音有些哑,说得有些艰难,“只要你在这里,就已经是我的锚点了。”
“每当我陷入迷茫、开始自我怀疑的时候,只要想到你还在远处等我,我就会突然冷静下来。只要你没有丢下我不管,我就永远不会无处可去。”
“你不知道,八百年里我有多少次站在十字路口,差一点就要走错路……可是我知道不行啊,我还没找到你呢。我要稳稳当当地,一步一步慢慢走,直到走回你身边才行……”
凌柒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在这种时候,她就更加没有时间去注意,无论是“八百年”还是“回到你身边”,都不像是刚认识几个月的人会说的话。
可怀里的人只是垂下眼睛,任她紧紧搂着,字字句句都听在耳中,一声不吭地用同样的力道回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