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如今不是海棠花开的时节,这株海棠树尽是绿叶,并无半点颜色。
俞俞托腮仰望,跟明雪说,“大人,敬真说,明年三四月份,这海棠花就能开了。到时候,一定满院红粉,一树芬芳呢!”
明雪微笑颔首,手轻轻抚上海棠树干,感受这植物在贫瘠的昆仑墟里的生命跳动。一丝一缕的生命气息流动着,泥土的气息和树木的清香荡在臂头,日光溶溶下,难免也叫她向往起今后的日子。
待到明年,春暖之时,花开满树,一院芬馨。
她们一起坐在庭院里,在这海棠花下,或饮茶说笑,或指点剑术,或只是静静地坐着。
眼角不自觉弯起,明雪面上浮现出满足的笑意。
她所求的从来都不多,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晴空里,一声鹤唳,冲天而起。
山谷间忽狂风大作,云海疯狂推移。
寒风穿山而过,扫过殿前庭院,刮动海棠树摇颤不止,“哗哗”一瞬间,落了满地绿叶。
俞俞从板凳上跳起,“大人,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却见明雪单手扶着海棠树,久久怔愣。
“大人?”
俞俞走近一步,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明雪眼睛低垂着,目光尽数拢在大氅下掩着的左手上。
那手心里,有一片细碎的东西。
刚刚,在风起的一瞬间,自她掌心中碎裂出来。
她的呼吸屏着,眼睛一眨不眨。
俞俞似乎偎在她身前,在说什么。
俞俞说话了吗?她听不清,耳膜上好像蒙了一层水波,隔绝了一切声音。
只剩下,一下,快似一下的,心跳声。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有人在掰她的手。
明雪愕然惊醒,抬眸看向身前人。
是聆璧。
她强压不下的惊惶似乎是一记重锤,向她宣判了死刑。
明雪低头,看向自己左手。
指节青筋尽显,已在掌心中抠出了深深一道印子。
她摊开手,缓缓看过去。
掌心里,是一只完全碎掉的,弟子令。
小小玉符上“明雪座下弟子敬真”八个字,如今各自分裂,尽成玉屑。
明雪肩上慢慢爬过来一道纤细的红痕,落在锁骨下,开出一朵寂寞的莲花。
风寂寂,轻雪又落。
海棠树上满头雪,怔怔然,她仿佛看见,花开了满树如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