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师伯和我的恩怨,非一时一事,不是你能插手得了的。”
明雪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手放下,敬真静静闭上了眼。
是了,是他想得简单了。
师伯是记仇的人,她不会因为缺少一个趁手的工具就选择放弃的,没有他敬真,也许会有李真赵真刘真。可若是那一,他又如何保证那些李真赵真刘真会像他一样转而护着她呢?
可是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坏。
如果是别人,如果是一个好人,师尊她是不是会——
敬真心里猛然一紧,被人紧紧钳住咽喉一般难以呼吸。
如果不是他,如果是别人来接近她……不,不,他不能想。
他没办法接受。
就让他来,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哪怕他因此就死了,他好歹……也占过她弟子的名份是不是?他好歹,也不算是一个与她没有半丝关系的无关人等是不是?
也许是命定如此,叫他来到她身边,叫他能有机会,护一护她。
不要再多想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只是,
了结了明月师伯和朱塵之后,他该怎么办?
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能到哪里。所以他在顾虑,顾虑自己身死之后她该怎么办。所以他在不舍,唯余的一点时光,他一丝一毫都不想浪费。
昆仑殿里烛光幽微,昏昏沉沉。
明雪睡觉不喜全黑,一盏豆大的明珠灯搁在床边,影影绰绰间,她觉得放心。
寂静深沉的夜里,窗外的雪也飘得累了,风声消歇。
长久闭目的明雪缓缓抬起了眼皮,双目呆滞地望向珠帐的顶层。
帘帷外那颗静静低伏的头颅,无意坠落进帐子的半截鲜红发带。
明雪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将自己沉静地埋进无声的夜里。
清晨初起,因长久难眠,明雪有些恍惚。
看向窗台,早觉得时常摆着的一盏海棠花如今变得更多更大了一些。她走过去,要亲手摸一摸,已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然而走到窗台边,却摸了个空。
她愕然怔忪,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定睛看来,却不见了那盏海棠花。
看错了?
还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门上“吱呀”一声,那声音却如穿进深海一般,远远地隔着一层厚膜。
“道尊?”
“道尊!”
厉鸟乍然嘶鸣,金戈裂帛,明雪的眼睛一瞬聚焦。
意识到自己怎么了,明雪身形不稳,瘦弱的手掌撑在窗台下的木柜上,才堪堪站住了身子。
聆璧放下手中东西走来,眉心紧蹙,“怎么了?”
明雪翻开袖口,不见痕迹,又扯开衣襟,待见得一丝鲜红如血的藤蔓从皮底慢慢爬上来,在肩胛上刻出不可忽视的一道痕来,她脸色煞白。
聆璧掩口,抽一口冷气,“是,盟心誓?”
绷着头低看使她头脑眩晕,明雪从桌边扯了个镜子,定定地看着那条红痕。
她的手指难以置信地抚上去,用了数次法灵都无法消退,方明白过来为何自与林观渡那场婚事之后盟心誓就再无反应。
原来不是没有反应,它只是在积蓄。
强自笑一笑,明雪放下镜子,向聆璧问,“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吗?”
现如今还管什么事?聆璧扶着她坐下,“盟心誓已经反噬到这里,你为何不与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