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轻絮依旧平平悬浮在半空里。明雪转过身掂了把椅子坐着,只是向律睢问:“林观渡怎么了?”
再看一眼僵直在一旁的少年,律睢收了心,将师弟在后山打扫时发现林观渡佩剑的事细细说了出来。正好说完,聆璧便跟着彼泽子弟来到了。
因这些时日没有妥善休息,又加上今日突发事太多,明雪眼睛泛起生理性的酸涩。她闭了闭眼,润出一些液体滋润了眼眶,感觉稍微好点了,
便向聆璧道:“把敬真押回昆仑墟。”
俞俞和秦窈窈本抱怨敬真抱怨了整整一日,如今终于在明雪大婚之时见到了他,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
二人面面相觑,实在无话可说。
殷翎和殷秀带着昆仑墟门人来到,健硕的小仙师上来两个,一左一右押住了敬真的手臂,便要将人带走。
“师尊。”转身之时,敬真忽然叫她。
明雪只静静坐着,却不理会。
两位小仙师虽奉命行事,但手底下这位形容十分狼狈的少年到底是道尊唯一的弟子,如今他有话要说,他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停了下来。
可惜无人言语,洞房之内,是死一般的静寂。
小眼珠乱转,俞俞赶忙低声帮衬他:“敬真!你有什么话要跟大人说赶紧说啊!还等什么!”
“俞俞住口。”聆璧装着样子低斥一声,到底也没有继续下去。
敬真自嘲着笑了,笑的苦苦的,又深觉自己可怜。他半边身子侧着,看向那冷淡平静的人,忽然一下子就想起来澄溟海上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她的神情,跟现如今一模一样。
他微微扬头,“师尊不问一问吗?就这样觉得,所有事都是我做的?”
红绸腰带缠在左手上,明雪只低眉看着自己的掌心,冷冷道,“那么你说,哪一件不是你做的。”
无声一笑,敬真默然闭眼,“师尊说的对,都是我做的。”
手掌轻抬,明雪口中念道:“碧寒刃。”一把银白的匕首便从敬真腰间飞出,稳稳当当落在了自己手上。
收了碧寒刃,明雪低垂眼睑,“带回去,关入须弥牢。”
小仙师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们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不远处的聆璧仙尊。
聆璧虽也震惊,但见明雪并非说笑之语,只能先示意二人依命行事。
殷秀带路领着押送者离去,律睢思来想去,终究开了口,“道尊请稍等片刻,我已经通知了明殿,不多时天界便会派人下来。届时有天界的人相助,道尊也不必太过操劳。”
虽然明雪在明殿上已经同阮亭说了要与天界断绝关系,两方不再瓜葛。但是彼泽不是,彼泽从一开始就是隶属于天界的。如今彼泽山主出了事,通知明殿下来人,实在是再正当不过。
明雪点头,“你做的很好。”
站起身,她扶着桌子,“我累了,明殿来人,和聆璧交洽即可。”
她面上疲惫藏也藏不住,眉眼之间满是溢出来的倦怠。律睢心中固然忧虑,但到底不敢多催促。低低应了一声,他便要带人离去。
忽听门外一声轻笑,几人的脚步瞬间凝在当地。
“明雪,大婚之日,你怎么搞得这般狼狈?”门口之人摇着一把金色的折扇,漫不经心地晃了进来,“观渡呢?我跟他说要来闹洞房他还不同意,怎么我还没来你们这里就闹成这样了?”
“啧啧”两声,楼沉庚故意喊着:“观渡,林观渡!快快出来,我保证今日不闹腾你!”
喊不出来人,楼沉庚又笑嘻嘻看向明雪,“明雪,你这头发怎么这么早就散着了?难不成你们已经洞房过了?那不对呀,你这衣服——”
“楼沉庚,”明雪耐着性子警告他,“你现在离去,我不伤你。”
“啊?”小金扇一收,楼沉庚捂着胸脯花容失色,“你要伤我?为什么?!”
律睢忙走过来拽着楼沉庚的衣袖把他往后拽两步,“沉庚仙尊,”他简洁而迅速地向他解释:“我们山主出事了,道尊正在着人处理此事,明殿的人也马上就到。”
“什么?!”楼沉庚乍然出声,声音尖锐刺耳,简直要掀翻人的天灵盖。在场几人纷纷怒目而视,然而楼沉庚浑然不觉,依旧扯着嗓子嚎:“观渡出事了?!观渡怎么会出事,到底是怎么了你快跟我说!!”
楼沉庚跟林观渡关系好,林观渡继任了彼泽山主之后,楼沉庚便将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夙积山,彼泽中人自然知道楼沉庚的脾性。因此,律睢也看得出来,他是装的。
心中微微一沉,律睢脸上八风不动,仍端着礼貌的笑去阻拦楼沉庚,“沉庚仙尊,稍安勿躁。”
“这怎么能稍安勿躁得起来啊!观渡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啊!”楼沉庚揣着折扇捂着心口,如丧考妣,“我的观渡呀!你到底是怎么啦!你现在在哪里呀!”
山主怕是已经遇难,可楼沉庚身为山主的手足兄弟,竟借着山主出事欲挑弄其他事端,律睢心中自然膈应得很。他按下心中的火气,好言劝解楼沉庚,人压根儿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