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箴微微前倾,压迫感无声蔓延,“我只看到,你在我这个未婚夫面前,抱着你弟弟亲得浑然忘我,事后几天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全程陪在陆宁晚身边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就是你说的意外?”
容玹的脸色唰地白了,嘴唇翕动着想反驳,却被谈箴冷淡的目光钉在原地。
谈箴的眼神透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彻底的厌倦,“你今天亲自陪着陆宁晚来,站在他身边,给他撑足了场面,不就是怕他初来乍到被人轻视?这腰撑得够实在。至于对我的道歉,不过是顺带的。”
他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澜,轻描淡写的讽:“用不着在我这里表演什么懊恼和解释。你的戏,留着演给该看的人看。”
直白而冷酷的剖析,像一把锋利的剪刀,毫不留情地铰破容玹所有精心编织的借口和试图维持的体面。
容玹没料到谈箴如此不留情面,巨大的难堪和被戳中痛处的愤怒猛地冲了上来,瞬间烧断所有的理智。
“谈箴!”容玹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猛向前一步,双手砰一声重重撑在化妆台上,震得瓶瓶罐罐乱响,“你一定要这样吗?永远都是这副不冷不热拒人千里的态度?我是你未婚夫!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别有用心是不是?你就不能———”
容玹猛然止住话头,脸色阴晴不定。
尖锐的,只差一点就要冲口而出的质问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你就不能像宁晚那样”给我一点回应和依赖?
但提出来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可笑和卑劣。
而且,容玹自认他的骄傲没办法让他说出这句话,那真的太像条摇尾乞怜的狗,卑微的去向谈箴索要什么。
可汹涌的不甘和怨怼几乎将他淹没。
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吗?谈箴的目光永远追随着他,像一道安静而稳固的影子。无论他在外面惹出多大乱子,闹出多少不堪的风月新闻,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沉默纵容所有,最后平淡的将一切轻轻揭过。
以前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可这次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偏偏这次不行?就因为他意乱情迷的对象是他名义上的弟弟?可那只是一个意外。
容玹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谈箴此刻的冷淡和直白。这颠覆了容玹长久以来的认知,他没由来觉得恐慌,却又被骄傲死死封住嘴唇,只能化为更汹涌的怒火。
容玹看着谈箴,眼神里混杂着愤怒、难堪、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狼狈,还有被背叛般的难以置信。
而谈箴,只是安静看着容玹隐隐扭曲的脸,像是在看一个情绪失控而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这种平静的注视,比任何激烈指责都更让容玹感到彻底的挫败和惶恐。仿佛他所有的情绪爆发,都只是一场无人喝彩也毫无意义的独角戏。
他想要吸引的看客,只觉厌倦和无聊。
容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撑在桌上的手指关节捏得死白。最后一丝试图沟通或挽回的念头也被谈箴的冷淡逼退。
“谈箴,你别后悔。”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这句狠话后,容玹将化妆间的门重重摔上离去。
那声巨响震耳欲聋,仿佛整间屋子都跟着颤抖了一下,震得桌上的化妆镜都嗡嗡作响。
谈箴垂眸,视线重新落回剧本密密麻麻的字迹上,刚才发生的一切,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谈箴看着剧本上标注的下一场戏———
《长夜将明》中一场关键的小巷追逐戏:【昔日好友,如今身份天差地别。明明是执行卧底任务的姜未却被诬陷为叛徒,隐姓埋名七年寻找真相,为还自己和战友一个清白。
而林见深作为被“背叛”的一方,认为是姜未害死了他的哥哥,带着满腔愤恨与不解,在阴冷狭窄的巷道中终于堵住了姜未,试图抓住他要一个解释。】
片场临时搭建出狭窄巷道布景,潮湿逼仄,斑驳的墙壁和昏暗的光线营造出压抑而紧张的氛围。谈箴换上了姜未那身洗得发白的深色夹克,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隽的下颌,整个人透着一种疲惫却警觉的亡命气息。
陆宁晚也换上了林见深那套整洁但此刻显得有些凌乱的便装看着巷道深处那个模糊的身影,眼中除了酝酿着角色情绪,还藏着一丝阴冷的算计。
他看过剧本,知道这场追逐戏动作激烈,有大量的跑动、拉扯和推搡。
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