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天快把你二楼的东西也收拾走,要开始刷墙了。”
张若瑶说:“平时又没人上去,二楼不刷了,省钱。”
“咱俩不是人?”
“反正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我习惯了。”
“我不习惯!我打算把那窗也拆了,太旧了,还有那栏杆,这一条街就你还留着护栏,不别扭?像大猛他家那样,装个新的,亮堂点多好。”
张若瑶看他:“你什么意思?我住,又不是你住,你管那么多呢?”
闻辽三两口把柠檬水喝完了,吸着冰块卡拉卡拉响:“这相当于值夜班,不能让你自己值啊,咱俩换班。”
张若瑶骂他:“你有病啊?谁跟你睡一张床!”
“你才有病吧?我说跟你睡同一张了?我再买个床,整个二楼连仓库都重新刷下墙面!卫生间里热水器也要换,告诉你一声,你知道就行,不用你操心。”
闻辽没告诉张若瑶的是,他租房子的时候,也给她留了个房间,平时他在店里值班的时候,她就可以回去睡个舒服觉。
而且两个人轮值,起码会有些自由空闲,出去逛逛街,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什么好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守着店也要被逼疯,他不知道张若瑶这些年怎么过的,再想起那小二楼,憋屈,好不容易有点光线透进来都被护栏杆切割成一棱一棱的。
张若瑶不理解:“白天又不在二楼呆着,那么讲究干嘛?”
“那也不行。”
“你事儿真多。”
“我乐意,你管我?”
摊子旁边那棵树上不知道聚集了多少蝉,吵得人心里躁得慌,再加上店里正在用电钻,张若瑶受不了了,抬手一巴掌就打在闻辽胳膊上。
第一巴掌闻辽没反应过来,愣了,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张若瑶埋头两只手乱扑腾,自由泳的前进姿势,闻辽躲避不及,只能抓着张若瑶两只手腕。
“你发什么疯!十几年不见坏毛病越来越多,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张若瑶大声喊:“我烦!”
“烦什么!烦就拿我撒气?合着没我的话,你自个儿在店里的时候都拿脑袋撞墙是吧!”
闻辽本来还想怼张若瑶,大暑天你内分泌失调?实在不行去对面挂个号瞧瞧,可是看到张若瑶拧着眉毛瞪他,瞬间想起他们初中的时候,也这样,张若瑶但凡考试考得稍稍不尽如人意,就发脾气,咬自己胳膊。
下课,闻辽抱着篮球打算下楼,看见张若瑶趴在桌上,孤单单的,还以为她在睡觉,故意绕路到她桌旁,手欠,拨弄下她的头发,张若瑶一抬头,闻辽看到她胳膊上赫然一个大牙印儿,很红,湿漉漉的。
张若瑶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她的桌角上贴了张便利贴,上面每天更换中考倒计时。
闻辽回家讲,那时闻辽他爸说,瑶瑶这孩子真要强,又努力,将来必定成大器。
闻辽他妈则考虑另外的角度,她觉得人不能对自己要求太高了,钻牛角尖可不好。
闻辽攥着张若瑶手腕,两个人的眼睛对上,他心里突然泛起那么点儿酸溜溜。这话他永永远远不会说给张若瑶听,他已经感觉到了张若瑶的变化,他也有变化,是人都会在年月里更改面貌,只是他替张若瑶遗憾,他觉得张若瑶现在过的日子不说不好,但一定不是她想要的。
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凡事都争强好胜的张若瑶想要的。
闻辽再次想起了二楼那间不朝阳的卧室,然后重新看向张若瑶的眼睛。
“张若瑶,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不舒心?”
闻辽他妈是这样说的,人一辈子无非图个衣食住行。
与出人头地相比,还是舒心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