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栎川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接过岑韵给她倒的茶。
她说:谢谢。
她回答:不用谢。
两个人一点令人不适的亲昵的表情都没有,搞得人是更摸不着头脑了。
你谁啊?你到底谁啊?你是江栎川?两位老人有点害怕自己认错人了。
但他们又不敢问。
因为她那张漂亮脸蛋是真漂亮,但她那气质也是真端庄,不是有钱人家的那种端庄,是那种领导干部式的端庄,这实在让人难以联想她会是个坏人或者怪胎。
别不是那个江栎川吧?
岑建钢想了一下,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最后选择拽着老婆、女儿,一手一个地上楼去了。
江栎川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她既没开口,也没跟上去,就坐在楼下静静地喝她的茶。
“这个人是谁?”关上门后,岑建钢问岑韵。
“是我女朋友,江栎川。”岑韵说。
还真是江栎川!岑建钢被气得直发抖。
“你你你!你这不是瞎胡闹吗?”门都关上了,岑建钢当然也就无所谓控制情绪了,“你这是跟谁学的,怎么学了个这个东西啊。”
岑建钢,这个高壮威严的老大叔,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岑韵看他哭了,自己也忍不住哭了。岑韵哭了,她妈也忍不住哭了。三个人就这样在‘你怎么学坏了’、‘谁教你的’、‘这怎么得了’、‘你快给我改了’的逻辑里,绕着轴地说起了滚轮话。
岑建钢哭得最伤心,岑韵那感觉也差不多,但是昨晚小江和她聊过了后,她心态变了,虽然也哭哭啼啼的,但是心里基本没有啥太大波动。
因为小江昨晚跟她讲:如果想要解决矛盾,那就不要去纠结那些意识形态上的事情,
比如:你们还爱不爱我,你们是不是歧视我,之类的。这些除了升级矛盾,没有任何意义。要解决问题,就要向下看,要就事论事,不要联想引申。
至于同性恋本身,也没有必要和父母解释什么是同性恋,同性恋有多合理。
你要换个思路想:假设你不是同性恋,假设你就是异性恋,但你爱上了个八十的有钱老头儿,或者你非要嫁个黄毛鬼火小伙儿,你爸妈知道了也得跟你急!
他们没看上你对象的理由多了去了,你把同性恋想成其中之一就行,平常心对待。
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好好发泄,好好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他们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但你得控制住自己,别像昨天那样恶言恶语伤了他们的心。
然后?然后等他们发泄完了,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后面自有安排。
小江的建议还真挺有效,当岑韵把江栎川想象成一个文着龙纹,染着黄毛、骑着那种大摩托,非要娶她的鬼火少年后,她爸的眼泪和反对好像就有点令人理解了,而那些难听的、刺耳的话竟也变得有那么点滑稽好笑了。
“爸爸,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和她结婚!”岑韵也哭,但是她一边哭一边憋笑,“我就喜欢她,不和她结婚就不行!”
我就要和黄毛鬼火结婚……哈哈哈,怎么……那么好笑……反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还是笑都看不出来。
岑韵表演得更投入了:“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她,呜呜呜呜……”
但今天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江栎川在楼下听着,也有点忍不住想笑,不过后来,小师姨似乎越走越偏……咳咳,江栎川有点笑不出来了。
“那怎么办嘛!”
她听到岑韵在楼上跟她爸说。
“我都把她睡了,我怎么跟她分手嘛!她跟着我之前是个黄花大闺女,现在我不要她,也没男人要她了。”
噗……!江栎川差点把茶喷出来。
岑建钢听了这令他崩溃的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像也哭得更大声了。
“你,你什么睡了她?你胡说什么呢!”你一个小姑娘!
岑建钢显然认为楼下那位扮演的才是‘老公’的角色,是楼下那位占他女儿‘便宜’,是楼下那个‘欺负’了岑韵。
“我才是她老公,”岑韵偷偷夹带私货,“她是我老婆!我现在不娶她,没人要她了,呜呜呜呜。”
这楼的隔音可真是差啊……江栎川边听边在楼下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