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同性恋。
我也是个同性恋。
但当她准备张嘴时,却又发现自己的嘴唇如此沉重,自己的脑子如此混沌。
我……
她就这样,一直,一直看着窗外,直到她们回家,直到她们走下车子,直到她们走近家门,直到彼此告别。
她也没能说出口,她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不过一个小时后,她就又接到了江栎川的信息,她问她今天累不累,晚上想吃什么。晚上江栎川做了什么,她们吃了什么,岑韵不太记得,但似乎生活再次回归了原本的节奏。
她们一起在厨房里,备菜,烹饪。稍后一边聊天一边共享晚餐,饭后她们一起坐了一会儿,喝了点饮料。然后,江栎川对她说:晚安,周一见。
嗯,我们周一见,我们周一就会再见面,重新见面,延续我们现在的关系,虽然不会更好,但也不会变糟。岑韵尝试说服自己,因为她虽然表面依旧平静如水,内心却混乱如麻。
暂时不要想那么多,我现在想也想不明白。躺在床上,岑韵跟自己讲,就先这样吧,反正我们的生活还在延续,就算我毫无作为,生活也还在延续。
但她不知道:你今天所逃避的痛苦,将在你的明天重复,将在你未来的每天重复。
躺在她床尾的巨大猫咪轻轻站了起来,它跳上阳台,钻出窗户,返回它自己的家——对门才是它自己的家。虽然它总爱在隔壁逗留,但哪里是家它的内心无比清楚。
它从客厅,从江栎川为它留下的那个窗户缝返回了室内,它看到它的小人类还在伏案工作。
“喵”它对她叫了一声。
“嗨,豆豆。”江栎川把它抱了起来。
它看到她正在计算一笔钱,是她计划中的第一笔二十万元。
江栎川没有计划关于爱情的事,她那么聪明,当然知道岑韵正深陷意乱情迷。但因为那个完美的谎言,她完全误解了岑韵痛苦挣扎的根源。
很晚了,还不睡吗?小人类,你好辛苦。
“我不辛苦,辛苦的是院长和老师她们,”江栎川摸了摸小猫的头,“在这件事情上,钱是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
“你只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啊,”江栎川亲了亲它的大脑瓜,“你就做一只幸福的小猫就好了。”
嗯……江栎川是这么说,但是她自己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对要如何与岑韵去聊她的未来毫无头绪。
“……”
“每做一件事都会遇到困难,哪有一帆风顺呢?”她似乎读懂了小猫的情绪,江栎川点了点豆豆的鼻子,“绕过困难或者换一件事情去做,并不能解决问题本身。”
而且痛苦的人不是我,是她啊,心灵的疗愈不是一个舒适的过程,疗愈的本质就是一种痛苦。
周一,岑韵从一场疲惫的睡眠中醒来,她起晚了,踩着别人已经踩脏的雪到了单位。
“啊……”她打了个哈欠。
高久翔交给她的那部分专项工作内容又多又复杂,搞得她的时间被压榨得所剩无几。但是她还是记得,之前组织部说过,这周内他们就可以和那边敲定江栎川的公示材料了。
公示五个工作日,然后她的级别就正式定了。
‘恭喜哦。’——虽然对接公示的工作现在已经被安排给别人,但岑韵还是在关注。
‘XD,工资要涨了。’——江栎川最近好爱钱,她第一次在升职时感受到了收入增加的喜悦。
‘富婆记得请我吃饭。’——岑韵敲出这几个字,发送前她在想,这句话的哪部分可以插入‘我也是个同性恋’这个信息。
‘大吃特吃!’——江栎川回她。
“……”插不进去,岑韵发现,似乎她们的日常交往中,没有哪部分可以插入关于自己身份方面的表白。
她转头看向对门的办公室,那家伙也正看着她。
她悄悄冲她挤了挤眼睛。
唉……岑韵叹气后又努力提起精神——毕竟要工作嘛,先工作吧。
中午,岑韵又收到了江栎川的信息,不过不是关于公示的,她发了个股票的截图。
‘恭喜,你快解套啦!’——江栎川把利德今天上午的收盘价发给她。
‘:)感恩林总’——岑韵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