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人在高中时期退出了关键性的数学竞赛,放弃了保送。我也没能说服她大学选择数学专业,但我依旧认为她是难得的数学人才,希望她能得到陈颢院长的垂青……’
第一封信写得非常长,恳求陈颢关注的话翻来覆去写了许多遍,可以感受到这位李老师的焦虑和不舍。
李老师很执着,通信持续好多年。最后一封信结束在岑韵硕士毕业的那年,从那封信来看,李老师知道岑韵就业了,估计那时,他也终于选择了放弃。
我要怎么联系他呢?江栎川想,距离最后一封信又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此刻的李老师早就已经退休了吧?这么多信,这么多感情,却一直石沉大海,他现在对岑韵到底是什么感情?失望?愤怒?还是……?
他会理我吗?我对他来说是个彻底的陌生人。
可能最具诚意的沟通方式的确只有一个——江栎川打开抽屉,拿出了很久没用过的钢笔,决定像李老师那样动手写一封信。
信写完后,在信封落款的位置,江栎川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上了岑韵。
岑韵的朋友江栎川恳请您亲启。
岑韵并不知道江栎川做得这些,她现在心里只有车。
第二天晚上,才吃完饭,她就拿上车钥匙,说要带小江去兜风。
“感觉小蓝失宠了。”江栎川笑话她,“你还真是见一个爱一个。”
“你呢,你会不会见一个爱一个?”岑韵顺着她的话反问。
“车?我对车没啥兴趣,能开就行。”江栎川绝对不会买林郁选的这种车,太高调了。
“那人呢?”岑韵悄悄嘟嘟囔囔。
“什么?”江栎川没听清。
“没什么,”岑韵现在觉得江栎川哪儿哪儿都好,好得不得了,“上车!姐姐带你去城外看海!”
小疯婆子在周末的晚八点把车开了出去,果然光荣遇上堵车。
她俩和‘小粉’一起被卡在了绕城上。她们的左边是一辆雷凌,右边是一辆轩逸,前面的车是?江栎川专门看了一下——绝了,还真是卡罗拉。
这是什么精彩的运气。
司机小岑心系大海,有点怒路,副驾小江提醒她:这车并不是我们的!不要激进!
哦哦,一想到修车会花多少钱,岑韵就立刻恢复了冷静。
“好无聊哦,”车动都不动,感觉等堵下绕城就可以直接往回开了,岑韵只好打开电台,“你想听哪个台?”
“今天就不听了吧?话说你原来是天然卷发?”江栎川最近心里装的都是陈院长和李老师的事情,“我在你的书架上看到你小时候的相册了。”
反正都堵车,她借口相册,想听听岑韵聊她小时候的事情。
这个初中就能理解全等剖分的姑娘,她会聊到她的启蒙老师吗?
车缓缓向前挪动着,岑韵没有察觉到江栎川的意图,她以为就是拉家常,所以她叭叭叭地说了起来。
说到她小学爬树的事情,说到她偷偷在家养蜜蜂的事情,讲她中学的好朋友,讲了她搬家前的邻居谁谁谁,甚至跟江栎川分享了自己为什么爱吃豆芽。
“因为可以自己发,小时候爸爸妈妈不让我进厨房,所以我偷偷发豆芽,趁他们不在,用豆芽做菜。”
岑韵的童年和江栎川完全不一样,江栎川是苦大仇深的小保姆,而岑韵呢,顶着公主的脸蛋和卷发,干着各种调皮的事情,快乐得不得了。
江栎川认真听着,她发现她讲了那么多、那么多,就是没有李老师,就是没有数学竞赛。
其实就在这次清杉事件之前,岑韵也从来没有说起过关于自己数学特长的事。
她的确是自己的小师姨,她的确是陈院破例招收的关门弟子,但这背后的原因,她从没和别人提过。
“你今天话好少。”岑韵突然对她说。
“我?今天话少吗?”江栎川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开小差,“嗯……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真实的你究竟想要怎样的生活呢?
岑韵不知这个问题的深意,她很轻浮地以为江栎川在和她暧昧:“我就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甜滋滋地说。
最好就这样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不过,江栎川会这么想吗?她会认为岑韵正如她说的那般幸福吗?她其实并不太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