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将最近看《药性赋》和《濒湖脉学》时遇到的几个晦涩之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比如这句‘白术甘温,健脾强胃,止泻除湿,兼祛痰痞’,书里只说了功效,但对于不同体质的人,用量上该如何拿捏?尤其是气虚和湿热并存的病人,用量稍有不慎,就容易导致湿热加重,这点我一直没想明白。”
周院长听完,眼神一亮。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这不是死记硬背能问出来的问题,而是真正经过了临床实践和思考,才会产生的疑惑。
他当场便细细地讲解起来,从白术的炮制方法,到不同配伍下的君臣佐使,深入浅出。
周逸尘听得连连点头,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紧接着,他又问了第二个问题,关于浮脉和洪脉在具体病症中的细微差别。
这个问题,让周院长沉吟了片刻,才结合自己遇到的一个病例,给出了答案。
当周逸尘问出第三个问题时,周院长彻底愣住了。
“院长,我还在一本杂记上看到过一种说法,说人的情志,如喜、怒、忧、思、悲、恐、惊,不仅会影响气机,甚至会在特定穴位上形成郁结。这种郁结,寻常汤药难入,针刺也只能暂时疏导,有没有可能……通过某种特定的导引之法,配合针灸,将其彻底化开?”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常规中医理论的范畴。
甚至带着一丝玄之又玄的意味。
周院长眉头紧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行医数十年,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他没想到,周逸尘一个刚学医没多久的年轻人,想法居然如此……天马行空,又如此刁钻,直指核心。
周院长不知道的是,周逸尘之所以有此一问,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八段锦”练到了第五层,已经能初步引导体内气血。
所以他才会联想到,能否将这种“气”,运用到治病救人之中。
这完全是基于自身天赋,而产生的超前认知。
良久,周院长停下脚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周逸尘,眼神复杂,既有惊讶,也有欣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
“小周同志,你这个问题……问住我了。”
他没有不懂装懂,而是坦然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情志致病,需以情胜情,或用疏肝解郁的法子。至于你说的‘导引化郁’,我闻所未闻。”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甚至有些发烫。
自己一个卫生院的院长,居然被一个大队的卫生员问得哑口无言。
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不懂就是不懂,他不能为了面子就瞎说,那是误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