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的这些年东京变化很大……”
我耐心地听着他像是倒豆子一般跟我叙述他这些年经历的事,组织的变化,他的想法和态度——哪怕很多事我们之前都交流过——然后一一回应。
他平时没这么多话的。
他也从来没这么直接地跟我讨论组织的事,讨论他对组织成员的想法。
他说的很多,很杂,完全失却了过去的冷静和随意,又快又急地一股脑儿把话全吐出来,像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又像是通过源源不断的话题刻意掩盖着什么。我们第一次这么敞开明白地聊天,却又心照不宣地回避着一个重要问题。
“最近东京……”他说着说着,慢慢停下来了,我抬头看向他:“嗯?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他静静地看了我很久,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悲伤,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参加浅羽飞鸟的那个项目多久了?”
“东京?说说看怎么……什么?”我被他突然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听清楚他在问什么时,我沉默了一下,没有问他到底从哪里知道的——现在问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数了数日子。
“一年半。”
“一年半。”他喃喃重复了一遍,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了些凄凉的味道。
我没有打扰他,静静地坐在他旁边,自顾自地喝酒。
他笑了一阵后,自己停下来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他轻轻地问我。
我想了想:“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是的。”
他声音更轻了:“所以这次,你是来找我告别的,对吗?”
我震惊于他的敏锐,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了:“是的。”
他脸色有些发白,惨然笑了笑:“我就知道……”
他止住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其他的事,但我和他的心思都早已不在这上面了。
最后他也不说话了,我们沉默地对坐喝酒。
这一喝,就从傍晚喝到了天亮。
酒吧里的酒都被我们喝完了,我见外面已然天色大亮,催促他别喝了去休息。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尊重它。”
他似乎在怀里掏了掏,拽出一样挂着红绳的东西,他在手里摩挲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我怀里:“收好它……这是前辈的祝福。”
“虽然总是自称前辈,但事实上常常是白兰地你来照顾我……”他笑了笑:“好歹我也是前辈,总得做点前辈该做的事。”
他褐色的眼睛望过来,罕见地没有了在我面前的孩子气和懒怠,神情沉稳而内敛,眼神却很温柔:“现在……前辈祝福你长命百岁。”
我酒量不如君度,当时已经喝的有些迷糊,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丢给我的那个东西——是枚平安符,上面挂着红线。
木制的平安符摸着有些重量,质地细腻,入手温润。我没细看,仔仔细细地挂在了脖子上,藏进衣服里。
他没再久留,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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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君度给你的?”浅羽飞鸟盯着我为配合试验,动作间无意中从衣领中滑出来的平安符,神情极为复杂。
我迅速把它给塞回去,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随意:“是啊……怎么,你羡慕了?”
浅羽飞鸟撇了撇嘴:“别这么警惕……我还没下作到抢别人的东西的地步,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他又扫了一眼我颈口露出的红绳,露出有些牙酸的神情:“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然会把这样东西送出去……我还以为他要一直把自己锁在过去那件事中呢。”
“真是令人妒忌啊……凭什么他能先一步走出去……”
他低声自言自语了几句,转身走了。
我没太注意他说的话,和浅羽飞鸟共事了这么久,我已经相当了解他——他时不时就这么神神秘秘说几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但这个平安符确实有些奇异,我带在身上后感觉身体的亏空都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没有恢复之前的身体状态,但足以让我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动。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