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雪中,我故意将自己冻死,是为消耗你的法力。我知道你只剩一条尾巴,若是救我,你便不能再控制我的身体。”她轻声说着,“我只是想彻底为自己活一次……”
“哦……”狐狸平淡地继续为小狼舔毛,“我早已猜到。”
妲己反而惊愕:“你已知?”
“稀奇,毕竟你做事,从来不会只为一样。”狐狸桀桀而笑,“我很了解你。”它站起身来,抻了一个懒腰,问:“那么你这次开心吗?”
她怔愣良久,有些哽咽,柔软说道:“开心……”
她重复着,“我从未如此开心过。”
固然,历史的洪流向前,如同肆虐的黄河,她凭一己之力什么也无法改变。
但这个世上,或许不只她一个人在为了信仰逆天。
这种时刻,她不免想到了狐狸所说的那个聪慧的武侯。
天、地、人。
人在最末,却又如此不畏天地。
莫非不知耗尽心血也无用吗?
莫非不知穷途将至吗?
逆天固然是一段艰难又孤绝的路,可走下去的人,内心是完满的。
或许他临死时,也是这般心情吧。
狐狸叹息道:“唉,臭宝,可你这样僵硬,又如何拉得动弓?瞄得准敌?”
“无妨,唯尽力而已。”
但这话才说完,她却忽地发觉尸僵的感觉消失了!
狐狸的声音忽地变得缥缈:“臭宝,我将最后几日压缩予你,再将我仅存的妖力也予你,好叫你痛快一场。”
它彻底消失了。
空空荡荡的识海里也落了雪,格外冷清,唯有猪熊与鸟将灰色的小狼埋葬……
它的毛皮已被狐狸舔得十分顺滑。
远远的,乌压压的周原大军迫来。
猎猎风中,妲己握紧了自己的弓。
她没来由地想到了昔日,在有苏,在盂方,在辟雍,在宗庙,在周原,在有崇……
原来不知不觉,她已去过如此多的地方。
脑中纷乱,又无比清醒,仿佛每个人的点滴过往,皆在她心头流过。
又尽皆已远去。
她举起了手中的弓,狐眸坚定,冷如寒冰,大喝道:“满弓!”
箭簇对准天空。
她下令:“射!”
万条箭雨扯线,呼啸落向周军!
大邑射手,无不是辟雍代代筛选而出的,此时周军暂且被压制,竖起的盾牌也挡不住无孔不入的箭,总会有盾牌某处忽地垮开一格,而后溃倒更多,又被匆匆补上。
战车袭来,妲己箭箭直射马身,令车翻倒。
虽如此,周军人多,仍在缓慢迫近。
很快,对面也调来弓弩手,一支冷箭袭来,连她也被射伤了肩膀。
亚妁大叫:“军师,这里有我,你快带人护天子离去!”
声音被扯远,亚妁已带队飞奔而出。
亚妁的队伍尤其擅长三箭齐射,例无虚发,周军的进程很明显又被拖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