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擦着鼻尖与唇峰的诱人弧度落下,蓑衣下的小腿也紧实有力……她眯眼,似醉似醒,嘴唇微张……
竟恍惚似看到年轻时的帝辛……
只是看着更为青涩。
狐狸吱吱将她嘲笑:“臭宝,你已如此疲乏,贼眼倒还很懂得乱瞄?”
她闭目一笑,有气无力的,心中计较着要说甚来怼狐狸。
可谁知一闭目,脑中就涣散开了。
肩辇颠簸,起起伏伏,她好似又回到了横渡黄河之时。
水流湍急,寻了许久才寻到三条大船,一路在浪上抛高又落下……
龙门怒吼,千峰如奔。
忽地,一个黄色的巨浪打来!
诸人惊叫声里,船体翻覆,她也沉沉落入水中。
说来也怪,河面惊涛骇浪,河水昏黄如浆,水底却宁静清澈,一片琉璃世界……
她在水中悬停着,看到河底沉着一尊巨大的蛙人雕像,周身遍覆水藻。
其身高有数丈,开口时更将水震颤出层层波纹:
“妲己,你为何仍不思悔改,残害忠良!八世轮回,你果然毫无长进!!”
妲己只觉这话可笑,也就懒散笑了,“呵……这是哪国的玩笑,听来极蠢。叛国投敌者为忠?因利生变者为良?看来你我对忠良的定义太不相同。”
“大邑将倾,箕子只是在寻找新的继任者。”
“我只知,对苟且犬彘理解同情之人,自己也是无能叛徒!”
那威严的声音窒息一瞬,随即大怒,“你本该魂飞魄散,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妲己面上笑意消失,妖狭狐眼泛着冷光,语调柔媚里夹杂讥讽,“啧,你给的机会?何必将自己说得如此伟大,无非是看我仍有用,要加以利用罢了。”
“你……大胆!”
她反而厉声打断,“无错,我一直大胆!我敢叫天下为我所用,我敢领兵上阵争取高位,我敢叫民众将我崇拜将你取代!你所挑选的仙童道人,我更敢调戏觊觎,看他们怀春窥我却不敢亲,窝囊至极!
你的规则甚为好笑,我便不遵;你选的天子残暴,我便舍弃。我如今站在此处,正是为镇守大邑,对抗于你!你说,我有何不敢?!”
“你……你……”
“反倒是你,”妲己目露怜悯,“蛙为女身,多子多卵,死而复生。可你这蛙身又能维持多久?后世早晚要将你篡改。到那时,你可还是你?”
说话间,眼前石像果然土崩瓦解,巨大的蛙人身上落下石块,而后蜕变为了女身蛇尾的模样。这石像怒不可遏,伸手要来抓她。
弓箭,她的弓箭在何处?
这样想时,手中已稳稳握住了弓,箭更搭上了弦,她一箭射向石人的眼,用尽了全力!
箭簇破水!
——“啪,”反而是自己的手落在了胸口,她猛地惊醒。
额上出了些汗,疲惫固然不假,这发沉之感,更好似是病了。
怎会做了如此怪梦……
窗外天色仍明,看日影的偏移,也才不过睡了两个时辰。
不等她再看清自己身在何处,熟悉的男音已响起——
“你醒了?”武庚就坐在她牀下的席上批理庶务,听到动静,立即从满地书简中起身。
她这才认出,这是武庚的寝舍。
只不过春去秋来,又换了一番装扮。
想要起身时,又一晕,一头栽了回去——
心中一旦因为归来旧地而松弛,身体也顿时如弓弦松懈、不堪重负。
果然,不该如此急地赶路,更不该一夜不睡,熬得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