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军执盾聚拢,盾聚如龟甲,饶是如此,仍有冷箭从缝隙漏入,射伤鄂军,旁人便忙忙补上。
正是又一盾缺开,漏入一支重箭来。
鄂顺正拉着嫷长勺急向后撤,手中却拖拽一顿。
“公主!!!”
武士俱惊呼起来。
嫷长勺踉跄倒地,箭贯穿皮甲,簇正在她腹处闪烁。
“护卫!护卫!”武士们嘶吼着,用手中小盾抵挡。
“嫷……”鄂顺忙掺她在手臂里,还未说话,却已先落下泪来。
巨大的无力感袭来,他只觉绝望!
嫷长勺嘴唇微张,低声道:“顺,无妨,我……也是武士……”
“是,你是极好的武士,莫怕,我这就去寻巫医!”
她轻柔而笑,声音更弱,“莫管我……杀出去……师顼……在、在等援军……”
话未说完,她盯看了鄂顺一眼,灵目化作石色,身子彻底软下。
鄂顺咬牙,再难发一言,眼泪无法遏制流下。
正此时,箭雨停歇,那莒人军队忽地骚乱,反而向后回撤!
鄂军不明所以,只恐是计,不敢松懈。
远远传来鼓声与吼声,又有浩荡兵卒杀来。
鄂顺茫然,他的兵已力竭,如何再战?
而那巨大纛旗之上,绘制的却是「竹」字与「嬴」字。
众人正惊惧,就见一骁勇前锋,猛地杀穿了莒人阵营,疾奔而来!
为首之人黑马玄衣,目如浅冰,所向之处披靡,宛如仙兵附体。
“是、是少师?!”
“是孤竹军!”
“得救了!”
“少师天降!我等得救了!”
一片欢呼声里,恶来与精锐武士手起刀落,宛如割草刈麦,势如破竹。鄂军士气大振,纷纷呼号着冲向前,加入补刀之列。
“顺!”恶来在高马之上,一眼看到鄂顺委顿于地,奋力分开重围,冲上前扶起他,“可还好!”
鄂顺抬头,只觉眼前发白模糊,耳中低鸣。
眼见友人如此狼狈,恶来也喉咙一酸:“苦了你,竟撑到如今。”
鄂顺隐隐听清他的声音,这才有了笑意,先叮嘱道:“嫷战死,你若归大邑,将她尸身还归其母可好。”
看着他膝上那面容犹稚的女孩,恶来沉重点头,“你放心,可还能起身?我搀你……”
说着,他伸手去扶,却一手血滑。
恶来大惊,忙去扯他皮甲,又解开他绑缚的布条,这才看到他侧腹两道深深刀伤,血流如注,只是因先前天黑,无人看到——正是杀苁时被短吕所伤。
恶来忙掏出手帕为他摁住,厉声道:“你忍住!莫睡!如今莒国之内空虚,已被孤竹军拿下,我这就带你去国中,寻人救你!”
鄂顺的头已软软抵在他肩上,却抬手将恶来手腕攥住。
已听不清友在说甚,只费力掏出自己的兵符递去:“恶来,此乃鄂军兵符,你且收好,自去调用余兵。”他呼吸急促,用尽最后力气说道,“大邑如今……唯有你,靠我……怕是难以归去了……”
恶来心痛如割,知道救不得,哽咽难以出声,缓缓接过兵符。
只听鄂顺更轻呓语:
“我……就陪鄂国亡军,留……身于此……”
手腕上的力度骤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