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好,那……那我去送回……”
屋内寂静下来。
但识海里却不静。
现如今,雏鸟如爆毛绒球,蓝眼灰狼圆胖,鳄鱼鳞甲玉润,此三只吃饱了时辰,忽地有了和睦趋势,还一处玩儿。而个头最小的老虎,正冲另外三个无差别狂叫,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在另外三只巨婴的映衬下,它比一只山狸也大不了太多。
“它这是怎了?”妲己热得想要午眠,偏被它吵得睡不得,问向狐狸,“是在抱怨?也非是我不疼它,是天子将它父遣走,我又有何法?”
狐狸将老虎脑袋舔舔安抚,笑道:“但你也从不曾赏他梦境不是?”
妲己只好将老虎拎过来摸了摸,对它说,“非是我不愿,是你父混账,我怕梦中将自己气死……”
老虎依恋又委屈地死死抱住她,圆滚滚的眼似含泪,满是澄澈。
眼见见它被抱,鳄鱼先飞速爬过来,仰着头去咬它的后爪,惹得老虎更要惊恐乱叫!
狐狸忙将鳄鱼叼走。
也是凑巧,外面有人来报:“主人,公子彪来了,说就一句话,说完就走。”
妲己连日并不见外人,本也不欲见彪,可看一眼瘦巴巴的老虎,心软一瞬,叹道:“这可是看你面子……”
遂命人将崇应彪请来。
一时半刻,崇应彪果然出现在门口。
彪也怕天热,此时打着赤膊,颈上胡乱挂着一些玉石、高低垂荡在胸肌前,手臂则戴着青铜臂钏,一身的野性难驯。
他本来一脸怨气,见昏黄舍内一条玉蛇盘挂着,又双眼一震,脑子顿时被抛高,唬得慌慌垂下头来!
心猛烈跳着,仿佛猛虎刺青的后腿在蹬踹。
妲己热得并不想动弹,闭目懒懒说道:“怜怜,你来得正好,为我捏腿。”
崇应彪简直无处落眼,好半天才慢慢磨蹭了过去。
他夹手夹脚地坐在牀边,黑圆的眼儿直瞪了一阵,又忽地不知哪来了勇气,想起来的目的,硬声问她:“你怎不问我这些天去了何处?”
她梦呓般道:“先捏腿……”
阔大的虎爪攥了又攥,连看一眼都不敢,更遑论去捏,只好自顾自说:“容叛乱,我已寻到他踪迹,我今日便要备兵备粮,小食后出发,去将他捉回!”说着,他语气有了一丝狠厉,“他想伤你,还伤了禄,我绝不叫他好过!”
妲己呼吸绵长。
崇应彪没听到回应,更要怨气满满,“都是顺,他荐我去捉叛容,明面上是为我好,可我知他不安好心!”
“……”
“争不过我就耍阴招,这算甚?”
“……”
“我看他又送了礼来,可笑也。”
“……”
“你……你会不会同他和好?”
妲己终于受不了,斥道:“噤声,我要午眠!”
崇应彪果然闭嘴,垂着头,灰溜溜缩坐着,一脑袋亮晶晶汗珠。
又过了一时半刻,他终于转过身来,原本清磁悦耳的嗓音暗哑说:“那我为你捏腿……”
顿了几息,他发抖的手覆了上去,喉音颤颤的,“那我捏了……”
指尖是极柔软的触感,与他碰过的所有武器都不一样。
不论是斧钺还是长戈,手柄是硬的、糙的,而此时手中,是软的、绵的。
会因手指捏动而变换形状……
他眼眶越发涨热,知道自己手劲儿大,一点不敢用力;又懊恼掌心茧子太多,只怕剐蹭疼了她……
捏着捏着,倒给自己捏得热锅蒸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