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应彪勃然变色,“我还被天子禁足了一阵,那怎能算?!”
妲己这样毫无留恋地说出这句话来,更令他眼眶发红!
妲己见他一副受伤的可怜样,倾身,似笑非笑,“彪,你故意激我、输给我、接近我,我叫你如愿这些时日,已是对你极好,怎还不想走了?”
崇应彪果然瞳仁一震!
狐狸跟着惊叫一声:“什么?!!”
“不,我绝无……”他强自反驳。
白嫩的手指在他唇线上轻轻划过,动作暧昧至极,语气却冷淡无情,“是把自己都愚过去了?你自己是何打算,还想瞒我?”
崇应彪大脑塞满了土石泥沙,许久才问:“你、你何时知晓……”
妲己向后一靠,“晚了些,在你落败当日。”
狐狸恍然大骂:“这奸虎!”
原来,知晓崇应彪当众下跪贡献时辰最多时,妲己就已经隐约猜到被他算计。
她用计诓彪打赌,彪就顺势提出输了做奴,如此看来,貌似针锋相对,实则倒是「两情相悦」。
老虎扮山狸,竟然将她这头千年老狐也蒙骗过,虽不免高看他一眼,却也着实恼火,所以故意要将他磋磨。
崇应彪眼见被戳穿,也急了:“可我、我为你当牛做马、端饭捶腿,我难道对你不好?”
“哦,你的奴隶觊觎你,会令你感觉极好?”
他哑然,默默半晌,耍赖般脑袋枕在她腿上,可怜哀求,“何必这样比,我、我又不一直是奴,我在崇国也颇有家产……再说,我还去为你抓容,就饶了我这遭……”
妲己笑着摇头,揪住他短发,将他一颗狗头拎起,“也罢,你若平叛得胜,将容捉回,我可以不计较。”
“当真?!”崇应彪忙握住她的手,先亲两口,才认真保证:“那我一定得胜!我带容回来见你!待他被枭首,我用他卤门给你做碗!”*1
彪子走出大祭司府邸时,天色虽阴阴黄黄,却一脸明媚喜气。
而远处残落春花里,鄂顺望着他的背影,只感觉喉管抽痛。
仿佛妲己的手掐在那处,绵绵用力,虽不致命,却将一切淤堵。
吼又吼不出,咽又咽不下。
也不知站了几时,一头一肩的萎靡花瓣,仿佛他内里的一切也在阴云中沤坏,散发出香而糜烂的气息。
极好,极好。
只当她是真受了惊吓不见人,日日牵肠挂肚,却原是要见彪的……
还将他精心选的礼又退回……
为何?
发现彪亦有可爱之处?发现彪能歌会舞,比他更会臣服?
妲己,是因那时我不见你……你才这般报复我吗?可你若报复我,就该见我一遭,好看到我如何难受,好叫我再苦苦求你。我如今死了大半,你却连见一面也不愿……
这时犽前来寻他,见他脸色极不好,双眸的恨意都泛出了蓝莹莹光点,忙道:“公子,牢狱处已打点好。”
眼见他仍鳄鱼似的不动,犽只好再唤一声:“公子……”
鄂顺这才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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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邑之内,不论人犯人牲,皆关在木笼之中,总要等到定罪之后,才知是花式祭天,还是关押去别处。
贵族、平民、羌人、奴隶,混在一初,分散在各个笼内,并无区别。
正是:高低贵贱已难分,吃喝拉撒熬时辰。
周伯邑与周发前来时,一见到父亲委顿于笼中,花白发须散乱,一身衣裳脏污,就似瞬间老去十岁,立时肝肠寸断,心如刀割!
“父!”二人唤了一声,跪在笼前,已泪如雨下。
周昌乍然见到两个儿子,也不免潸然落泪,却强自镇定安慰:“无妨,公子顺特来关照过,将我与羌人妇孺关在一处……虽看似潦倒,却不曾饥到冷到,也不曾被欺辱。”抬眼看到周伯邑生出华发来,他也痛惜至极,“我儿受苦,何至于忧心如此……”
周伯邑心痛得几乎难以言语:“是儿无能,令父委身于此地,与羌人夷人为伍……儿愧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