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
或许她害怕失去他,就会主动抛弃旁人,只选他一人?
妲己似乎看不出身边人正阴云翻涌,反而一路神采飞扬,说自己梦到吕尚在那个小村里,谁知去了,却正遇到周昌垂钓;也说自己好运,钓上来四尾,要送他一尾。
鄂顺罕见寡言,仅是扯动嘴角笑笑。
——我与鱼又有何区别?
不过是你篓中平平无奇的一尾。
也不知另外三尾又要送谁。
到了舍处,妲己又命青女姚取来一物:
“顺,我也有物要赠你,谁道你昨日来去匆匆,竟忘记给你。”
鄂顺回神去看,原来是个贝壳做的马羁*1,其上一枚罕见的圆形大贝,向下又是对称玉石,华美清雅,是照携羽的尺寸而做。
“可还能入眼?”她满怀期望望他,“是我亲手所选所做,每一块玉石都是上佳。”
他不动声色接过来,笑着称赞,眸中喜色与阴沉掺半。
妲己混似不觉,偎在他怀中,又在他颈上一啄,极是蜜甜,“携羽若戴着它,你每日见到,不就好似见到我……”
心头随之酥软一陷,他心怀鬼胎地拥着她,而后,还没出息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吻完,又自我厌弃。
归去巡守的路上,狌觑着他神色,屡屡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来。”他声音沉冷。
狌斗胆说道:“公子,我看大祭司对公子邑实则余情未了。”又低声道,“连公子一根小指也不及的人物,不知大祭司缘何如此。”
鄂顺只沉默。
狌知晓他的脾性,点到为止,并不再多言。
识海里,鳄鱼老实得诡异,花纹遍布的眼睛四处转着,身子却一动不动,似筐中一截木头。
它还如此幼小,却已知晓如何蛰伏,而后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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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鳄鱼着实吓人!”
狐狸被那双花纹大眼接连盯了两日,果然再受不得,路过都要绕道。
没有毛茸茸也就罢了,偏还格外阴森森、鬼恻恻,也不知在肚中正酿些什么坏水。
妲己反而将它抱入怀里,颇为怜惜,“四人之中,顺虽看似和善,实则脾气最大。也无办法,谁叫我疼他。”
狐狸知晓她很会应对鄂顺,且这个「疼他」倒该理解为「叫他疼」;它如今只问另一遭:“你那日为何放过妚姜?”
她美目一撩,“你哪只眼见我放过?”
“那就该叫小亚拿下,好逼迫吕尚现身!”
妲己拂过鳄鱼冰凉玉润的鳞甲,轻叹,“狐狐,我所做一切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周原之权、吕尚之位?毕竟,妚姜是邑的妻子,吕尚算准了我要给这个人情,才敢放心将女儿留下。”
——只不过如此想来,吕尚当真克她。
每一步落棋,对方都心知肚明,既棋逢对手,又恨之入骨。
狐狸琢磨一阵,开口道:“可我看来,昌对你颇为提防,反倒是公子发可入……他甚蠢。”
那坠入情网的憨态呆滞,惹得狐狸何时想来也要吱吱倒地狂笑。
妲己向它脑门一戳,半嗔半笑,“人家一片赤诚,你倒讥人家。”
眼看日头下坠,也到了该入睡之时,妲己叫来青女姚卸发髻。
她对着铜鉴,随口问道:“若我未记错,明日大军就要出征南夷?”
青女姚点头:“是。我今日晨起去买蜜,看到最后一批粮草正向城南去。”
上百头大象地动山摇经过,实在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