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场旁的舍内,恶来先解下水囊,为她倒了一杯水递上。
妲己挑剔看了一眼杯子,根本不接,只笑着向他怀里腻,“上次都还不曾谢你,为我寻了这样好的地方。今日许你亲我,可好?”
说话间,她也端详他。
近来天热,恶来冷白的一张脸也晒黑许多,看着倒多了几分热呼人气儿。
她只盼望他也说点人话,因他神色紧绷,真仿佛在憋一样糟糕大事。
“妲己……我不是为此。”他将她拉开,涩然开口。
“哦,是为何事?”
他顿了几息,神色越发严肃,低沉说道:“春祭当日,顺与禄皆会归来。”
她蹙眉,因被拉开而不悦,淡淡说:“哦?那极好。”
他又沉默良久,终于看向她,冷硬说道:“兵书最后一卷,我已将字打乱,问解于亚妁的兄弟,字数不多,他们也愿告知我。且昨日青女姚一事,我去求请了王女。如此,你可否……”
他的声音变得虚而轻,“你可否莫再戏耍于我。我自知是奴出身,配你不上。但……但我心中也有骄傲,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我不愿被玩弄……你我之间,可否止步于此……”
就此止住,他就可免于沉沦,更可免于不切实际的肖想。
可这话说完,心里又隐隐期待别的。
狐狸“哦呦”一声,斜眼看妲己。
莹暖日光照进舍内,妲己的脸庞泛着象牙幽白,看不出任何情绪。
空气凝滞良久。
“妲己,”他逐渐有些慌,清了清嗓子,忐忑问,“你如何想?”
她这才仿佛活过来,眼珠动动,转向他,“要一刀两断?”
“不……只是……”
“叫我以后别再碰你?”
“……”他的沉默已在回答。
“为何?”她掩藏的妖气渐渐溢出,笑得讥讽,“上次在戍卫所,你不是极享受?还主动握着我的手去……”
“妲己!”他低声严厉喝止她,气息不稳,“我知自己荒谬,所以才决心止住。”他强迫自己说道:“我知你不会心爱任何人……我只是你的玩物。”
妖媚的笑容更加寒气森森,“唔,你如此懂我?我不会心爱任何人?此话从何而来?我非人?”
他一怔,吞了吞唾液。
“玩物?”她又阴鸷地冷嗤,眼眶微红,“玩物根本连离开的资格也无,你是玩物吗?”
“妲己,你莫气……”他已慌了,不料她会如此震怒,冷硬的假象瞬时碎裂,“我、我只是想……”
“大亚真有趣。”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报复般用力,“被人看不起、被人鄙夷时,就阴郁着很安心,一旦被人看中,对你亲近些,倒还要反咬一口,你是什么劣犬?!”
狐狸诧异踢她:“你怎又上头?这样聊就崩了!”
“崩就崩!”她还不忘冲进识海里,一脚踹翻狼崽子的筐!
灰色的毛团火速奔出,身手矫健地躲去了草丛。
呵……如此灵敏,果然就是装的。
这蠢狼与其主人一般蠢得人发狂!
另外三只幼崽过年般齐声欢呼!
“罢了,”她忽然松手,“你曾助过芽,我欠你一份人情。既然如此,我今日偿还,如你所愿。”
“妲己!”他猛地拉住她,无论如何也难以放手。
总觉得,若是此刻松手,她会永远走出他的生命。
明明不该是如此。
明明来之前,还在不断告诫自己,要做出正确的抉择,莫要陷入更深……
为何此时又真切感觉无比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