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頍冠上歪歪扎了两朵丝绢做的红花,身后跟着一个管事并四个谄媚嘴脸的奴隶;他手里还握着一包盐炒榛子,他在前面吃完随手一丢,奴隶就蹲在后面捡,颇有纨绔出街的架势。
其中一个最尖嘴猴腮的,密切挤在他身边,双眼水汪汪地崇拜,大约彪子命他奉上屁股,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这人正连声追捧:“主人之英武举世无双,主人之容貌撼天震地,主人身上有气吞山河之势,主人啊主人,你就是我的神仙上帝!”
崇应彪浓眉一挑,笑转身来:“好个鼠须,我问你,若主人我放屁呢?”
鼠须笑道:“主人的屁,那也是闻不够的香屁。一口叫鼠须我提神醒脑,二口叫鼠须我魂儿飘飘!”
众人闻言,又是嫌弃,又是笑倒,鼠须便再接再厉:“今年一过,便不知哪家妇人族长能得主人去绵延后嗣,天大的福气。”
崇应彪听他这样说,倒忽地猛虎害羞起来。
脑中猛地闪过一人倩影,虽太快不曾抓住是谁,嘴角却已然翘起……
鼠须又压低声音说:“其实,便是主人悄悄做些事,也未必有人知晓。我便知道有一处,那里的首领极高极壮,正在招健硕夫婿……”
他话不曾说完,已被管事一脚在屁股上踹开,无情斥道:“住口,军规岂是儿戏!你鼓动主人做这等事!长了几颗鼠头!”
鼠须被踹了也不恼,嘿嘿直笑,又一轱辘爬起,拍拍尘土,凑将上来,马屁俏皮话继续如洹河不尽的江水,滔滔奔涌而出。
彪正被逗得开怀大笑,远远看到人群中高出一头来
——嗯?鄂顺?
武士不论男女,因营养充足之故,身高皆远超平民,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且鄂顺的身姿从来挺拔如松,全然不同于周遭的猥蕤气质。崇应彪一眼认出好兄弟,赶紧欣喜唤他。
这下,不光鄂顺石化心虚,冷汗直冒,连青女姚也低下头,用东西遮住了自己。
总觉得若是被崇应彪看到,少不得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偏妲己磨磨蹭蹭,只等着看好戏。
崇应彪仗着自己雄壮,已横冲直撞地挤开人过来,惹得周围人敢怒不敢言。
走近了,才见鄂顺身侧还有一少女,头顶白纱,不得见面容。
今日日头大足,春日之暖已来,妲己穿得少了些,身姿越发窈窕婀娜、楚楚动人。崇应彪惊愕了一瞬,随即桀桀怪笑,黑眼水润,白牙闪光:“顺,这……是你心悦之人?”
鄂顺的红脸正在明晃晃地不打自招,却仍蹙眉道:“休要浑说!”
脸别去一边。
彪子岂肯放过他,偏歪头在他脸前,调笑道:“呀,怎是浑说?!你这人最乖,平日总说我贪顽懒怠,今日却翘了职来陪她,还说不是?你瞒得好呀,我竟一星不知。”
说着,又蛰去妲己面前,也不敢站太近,一面行礼,一面嬉皮笑脸问:“敢问是谁家良姝?这王室贵族女子,我无有不识的。”
他倒也想得简单,见妲己一身华服,想来是哪个贵女公主无疑。大家闲时同在大学受教,他料想出不了那圈子去。
鄂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前扯他,战场上也没这么慌过,额头一层凌凌冷汗。
妲己却不紧不慢地抬手,微微将面纱撩起一痕,露出了半面脸,直对上崇应彪惊愕的虎眼:“彪,又见了。”
识海中,她又不免放声尖笑!几乎直不起腰来!
——只因彪的表情实在有趣,似迎风活吞了只大蝇、正梗在嗓子里蠕动,难说吐出来或咽下去,哪个更恶心。
彪的脸涨得极红,一脸凶恶,半晌,他慢慢转头看向鄂顺,语气低沉得像要咬人:“顺,这是怎样一回事。”
美人当前,鄂顺焉能露怯?顿时理直气壮了许多:“如你所见,妲己想看集,我陪她来。”
“哦?你陪?”崇应彪狞笑,“武庚不在,她就挑上你?顺,我竟不知你如此无耻。”
“你——!我怎又无耻?我是怕集上人多,伤到鬼巫!”
妲己已放下头纱,甜美声音幽幽自白纱内传出,十分挑衅:“彪,何必呷酸?不管挑上谁,都轮不到你就是了。”
崇应彪的帅脸顿时又由红转白,圆滚滚的黑眼睚眦欲裂!
这妖女!她怎敢!
可他尚还没发作,鄂顺已未雨绸缪、一把薅住了他——与拉住携羽那蠢马也无甚区别——又面露厉色:“彪,今日大集,你要闹不成?”
崇应彪怔住了!
他确实生气,但实则没打算动手。
他崇应彪再孬再混,也不会对武士之外的人动手,可鄂顺却拉他!还下了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