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劝:
“圻是个浑人,我岂会为他求情!但他亦是王室亲眷,虽犯死罪,带回命天子处理岂不更好!”
说罢,他更压低声音,几乎与武庚耳语:“禄,贵族本就积怨已久,切莫再冲动……我是怕你回大邑后难做……”
“邑,我问你,”武庚盯着他,一字一顿,“今日若不斩他,你叫恶来如何看我?你叫军中人如何服我?”
“……”周伯邑哑口无言。
良久,他终归慢慢松开手来……
商圻难以置信:“禄!你竟真要杀我!?”
话音刚落,剑过血飚,圻一颗头颅已滚落在泥中,双目仍旧惊诧圆瞪,至死不信。
他颈上玉璜亦随之掉落在地。
众人皆惊。
暮色已降,为周遭拢上一层郁色……
商圻的血,有一滴溅在武庚眼角,灿然红色,宛如血痣。
此时,哪怕是崇应彪也瞪着眼,只呆呆望着,不敢多言。
武庚拇指将脸上血抹去,将剑递给鲁番擦拭,又道:“寻些花椒将尸首塞上,带回大邑。”*2
气氛陡然压抑,众人自上前清理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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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回到帐中后,面上的惊惧早一扫而光。
她先将青女遣去打探商圻结果,又问狐狸:“恶来是否是五人之一。”
狐狸叹气:“是……”
“那可有得到时辰?”
“哧,一个时辰也无……”
倒是武庚过于思念她,又因商圻之事怒冲牛斗,整整贡献了十个时辰。
为此,狐狸心里也很愤慨惋惜。
毕竟,它在人间辗转千年,见过各种各样、各朝各代的人类,早已与人类审美趋于统一。
史官文客,自己貌凡,一生也不得见一个美人,所幻想妖妃引诱,匮乏得令人生怜。
再细说来,妖妃者,穿的定是轻薄衣衫,行为定是放浪不检。
日常见到臣子,少不得一眼便知忠奸,将忠臣抓来好好折磨。
日常见到君王,少不得要笑若银铃,叫几声“大王来抓我~”,
再做个运动健将,在红绡帐里跑上十遍。
无脑大王若将其抓住,必定要翻云覆雨,吃点葡萄,喝点美酒,忘记早朝,
如此成个昏君,容易容易。
如此折磨忠臣,可恼可恼。
恰如农人幻想皇帝,大约是一手一个馍馍,金锄头犁地;
皇帝幻想贫家疾苦,大约是无鸡鸭可吃,「何不食肉糜」?
唯狐狸与妲己朝夕相伴,将其魅力知道详细。
若说世间有暴力美学,那么妲己就是美学暴力——
不管男女取向如何,见到就会被其嫽貌重击。
心思浅薄之人看到,难免丑态百出、失魂癫狂,恨不能立时占有,譬如商圻;
若她再肯动动脑筋攻心,投其所好,更是令人掏肝剖心,譬如帝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