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解了青女的痛苦,如今的这一段历史,恰好是青女的盲区。
这里的语言怪异,文字如鬼画符一般,连她也学了一年才熟练,何况青女?
“莫慌……”她无比温柔,“先不说这些,如今我腹中饥饿,你我先用食。”
“喏。”青女姚如获大释,将吃食为她端上几案。
今日妲己的饭食格外丰盛,与王子相同:
一碗梅脯炖野彘,一碗肉醢,一盘翠绿菽豆,一碗金黄黍,一小碟枣干。*3
此等菜色,荤素搭配,是贵族才能吃到的无上“美味”。
尤其是那绿色的豆子罕见,正值冬日,也不知如何保存得如此青翠。
青女姚低声提醒:“那盘肉醢,姐姐若是介意,可以给我吃。”
妲己怪道:“我为何需介意?”
“那是人牲的肉……”
妲己闻言一怔,险些要呕出来,“那你又如何能吃?”
青女姚苦笑,“姐姐,不能吃也吃了多回了。我为奴后,吃食只有粟米干菜,还有主人吃剩的肉架。若不吃人牲的肉,我早已营养不良,死在路上。我也安慰自己,宋朝名将也要餐胡虏肉、饮匈奴血……”
她忽地委屈。
在她的年代,吃人靠制度、舆论、资本……
在如今年代,吃人便当真只是纯纯吃人……
还不如归去。
妲己忍着不适,将梅脯猪肉推给她,“以后你同我一起用食。饭后你去找个坑,把这肉醢埋了。”
青女姚闻言,惊讶感动地望着她,又匆忙低头。
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却又忍不住哽咽落下泪来。
既是感动,也是欣喜于自己离目标近了一步——
她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要死死黏在妲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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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早,天才亮起,营中就极热闹:
四处蒸汽氤氲,混合着焚木与皂荚的香气——
原来,因还要两日才拔营,又平静无战事,营中男女武士俱在熬煮皂荚、取雪为水、沐发浴身。
武庚已沐浴过,正在火盆畔烘烤头发;一旁周伯邑手执竹册,正为他读着鄂顺写下的收获:*4
“……综上,有苏所供已清点完毕。出击流夷时,我方无损亡,统共俘获执酋二,折首一,执讯四十,马十五,旗十五,兵刃百……”*5
武庚默默听毕,点头,“顺一向细心,我听来也并无疏漏。将册与物皆送去踵营,与辎重一同清点,以备拔营之事。”
周伯邑道:“喏。”
鲁番眼见两人议事完毕,笑着上前提醒:“王子,到换药的时辰。”
武庚正要起身,周伯邑忙制止:“禄,我取册时,看到青女端了一盘皂角回营,她们或许在沐浴。”
“唔……”武庚复又坐下,“那我再等等。”停了一阵,又忽地幽幽一笑,语调怪怪说道,“你极有心。”
周伯邑又是鱼般张着嘴,却根本无从辩解,表情很是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