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请假去美国?当然可以。”乔鲁诺笑眯眯地说。
他这爽快的态度让我一开始准备的演讲稿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我有些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那什么,我不确定回来的时间,这个是无限期请假,额,但我保证,我一弄死……”
不等我说完,乔鲁诺的藤蔓把我捞过来,他伸出他修长的手指,抵在我的唇上:“无需多言,蕾娜塔,我一直都信任你。”
面对乔鲁诺和明镜一样澄澈又充满信念的眼睛,我莫名其妙有些心虚,往后靠了靠,拉开和他的距离。
但我没想到这反而顺了他的愿,他变出来的藤蔓又把我按在桌子上,乔鲁诺猫一样的绿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他的头慢慢滑下去轻声说:“波鲁那雷夫先生也要去,我拜托他好好盯着你,你去了美国要注意安全,记得回来。”
……波鲁那雷夫你没跟我讲过这个!到底谁才是你的挚友啊!我们之间的信任和羁绊呢!
我的指头插在乔鲁诺毛茸茸的甜甜圈造型里,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我联想到几年前我刚加入护送特里休的小队时,我也这么插了他的甜甜圈,但我那个时候是单纯恶趣味,现在是单纯想让他别口我了。一想到我竟然在和十八岁的小子,还是十八岁就做我顶头上司的小子玩办公室play,我就有点崩溃。
我再也不想搞年龄比我小的了。
*
跟承太郎打过电话后,知道他会帮我们安排好食宿,我瞬间安心了不少。
然后突然变得靠谱的波鲁纳雷夫立刻说:“订机票啊!”
“……哦,差点忘了。”我正准备拨打电话去订机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波鲁那雷夫,在去美国找承太郎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我站在那墓园前,看着那里面大大小小的石碑,青葱的草丛。
今天的天气好极了。晴空万里,衬得小摊上的鲜花都那么漂亮。
我推着波鲁纳雷夫的轮椅,停在了墓园口:“说起来,波波,你为什么不让乔鲁诺帮你治疗好你的腿。”
波鲁纳雷夫沉默了一会说:“我还没有做好重新战斗的心理准备。现在也不需要我战斗。”
“……我也没有。”我说着递给旁边卖花的人几张纸钞,得到了一束漂亮的还沾着露珠的鲜花,“你在这里等我吧。我想一个人进去。”
“他们是……承太郎的先祖?也是你某次死而复生时的同伴?”
“嗯。他们对我来说,就像亲哥哥亲姐姐一样。所以,我其实是承太郎和乔瑟夫的长辈,你们多尊重我点。”
波鲁纳雷夫无声地笑了笑:“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按照先前和乔瑟夫,那个年龄大到有点老年痴呆的家伙都通话形容,我顺利找到了那两个显眼的墓碑。
但有一个人比我先到了。
他的手握着根拐杖,两眼微微眯起,坐在一颗石头上,眼睛下方有着独特的胎记,粉黄相间的头带上还别着根羽毛,风吹过他浅色的发丝,他整个干巴巴的,长着数不清的皱纹,而后那双不复活力的绿眼睛和我对视上了。
在这个突如其来的重逢到来之前,我的脑子想过很多见到他时要说的话,但最后我只是喊了他的名字:“西撒。”
“终于……见到了呢。”他苍老的声音响起,我一步步走过去,蹲了下去,不顾他眼神中的抗拒和无奈,抚摸着他那干枯的脸皮上的沟壑……
“看到你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我真的很开心。”西撒的手干瘪瘪的,像骷髅一样,“只是很遗憾,我不能以你的记忆中最漂亮的样子出现了……”
我这才想起来,他当时肺部被戳爆了,无法再进行波纹修炼。
“我那时以为你会死掉。”我轻声说,“知道你还活着真好。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突如其来的重逢,我本来想好好地和你叙旧的。”
“这就够了。”他颤颤巍巍的手拍着我的手,又重复了一遍,“这就够了。”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我没有问他是如何肯定我一定会来到这片墓园的,我只想知道他等了多久。
他的绿眼睛弯了起来,微微笑了:“不算很久。”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现在应该落泪。因为西撒曾是我的爱人,我的战友,我愿意托付一切信赖的人。我应该为他而难过。
他老了,垂垂暮已,如同一棵枯萎的大树,无论曾经它多么繁盛,那也是过往云烟。他老了,快要步入人生的尽头了。当我还在为世界游走玩乐,恣意享受我的青春岁月时,或许他就会那么悄声无息地枯萎掉。
他曾那么美丽……那么英俊……那么……富有生机的,我的爱人啊。
“我应该落泪的。”我呢喃着,“可我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西撒,我是个狠心的人吗。”
我问出了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西撒形如枯槁的手握住我:“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你,自然不是个狠心的人……但我希望你不要为我难过,不要为我痛心。我来见你不是为了让你为我难过的,我只是想要再见你一面。”
“我很想说些自私的话语把你困住。但我知道,不应该的,蕾娜塔,你是自由的,不要被过去的任何的东西所困住。”
我喃喃着:“要是你真的说了自私的话就好了,这样我就会彻底舍弃与你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