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重要?”
蓝衣青年将玉佩放进燕无辰手中,面带揶揄。
“世人皆知,云酉仙尊于山巅静修八百载,从金丹修至渡劫一路顺畅,未生半分心魔。”
“那么,无辰你如何指导徒弟渡心魔?”
是个好问题,燕无辰想,看来光是那本《称职师尊养成一百式》还不太够,他还得做更多功课才是。
“所以我说,这位难生心魔的褚小友,是无辰你天选的徒弟。”
“明日再说罢。”燕无辰道,“一切还需届时于拜师大典定下,也许她属意的师尊并非我。”
他留下了沉瑜带来的玉佩,为心头一丝难以忽视的,因那缕澄透灵气而生出的期待。
修道者,修心也。灵气的状态是修者心境的直观映射,一人一相,独一无二。
燕无辰属意这缕淡青灵气中透出的心境。
而现在,他收到了褚眠冬离宗的消息,连带一份纹丝未动的考核奖励,和一张疑似解释离开缘由的信纸。
燕无辰的视线从纸面的萧疏字迹上移开,他拿起那枚玉佩,眸光追随着玉中那缕清风般的灵气,沉思良久。
他做了一个决定。
*
星夜,褚眠冬落脚的客房一隅,一灯如豆。
“所以你不仅对拜云酉仙尊为师没兴趣,也对入凌云宗没兴趣?哇哦。”
缠绕在白玉尾戒上的那缕玄妙气息幻化出一个浮夸的惊讶表情。
“别误会,我只是太久没见过像你这么脑袋够用还想得开的人了。”
闻言,褚眠冬默了一默,方道:
“我想……即使的确是冲着入凌云宗、拜云酉仙尊为师而来,在看到自己身死道消的结局之后,多少也会心生忌惮吧?”
“是吧!这才是一个正常思考的人会有的想法吧!嗨,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自称代理天道并主动跟她搭话、表示白日里的幽微预感正是其所为的存在,似乎忽然被这句话打开了话匣子。
“哦对了,我有名字,请叫我司洺。司洺,司命。怎么样,很符合天道职能的名字吧?虽然我现在主要的工作比起司命,更像是在帮那家伙收拾烂摊子。”
司洺口中的“那家伙”,是此界天道。而所谓的烂摊子,据司洺所言,是因为这个修仙界——或说这个位面——已经被一群身负狗血剧本的穿越者穿成了筛子。
在穿越者们的剧本里,一个人生而又死、死而复生已经是最常见的情节,不值一提;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修仙界在每个穿越者的剧本中都得因「剧情所需」毁灭又重建一遍。
有的「所需」是为了印证主角间的爱足以感天动地、毁天灭地,有的「所需」是为了展现主角睚眦必报、无所不能的威势,有的「所需」是为了衬托主角一人面对摧枯拉朽的毁灭时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无限光辉……
天道:你们演你们的,不要用一界存亡当工具啊!
资历尚浅的此界天道对这个烫手山芋束手无策,优秀员工司洺便应调令而来,身负一界存亡之重任。
“我原本以为是所谓的「剧情推力」作祟,你懂的,就是类似于脑雾一样的存在,剧情推力让剧本里的人物智商下降、忽视逻辑,只按照剧本情节行动。譬如所有人都看不出某角色的拙劣伪装,一直坚守原则的人忽然一个照面间为某人折腰之类。”
褚眠冬点点头,深有同感:“话本里的很多情节确实认真地在忽略「读者有脑子」这个客观事实。”
“是吧是吧!我本来以为这些奇葩剧本里的角色多半是受剧情推力蒙蔽才会这样,所以我试图让这些角色意识到自己身处剧中。都看到剧本了,总该不被蒙蔽了吧?谁知……”
说到这里时,代理天道幻化出的表情已经能用「核善」一词形容。
“居然真的有这样的人,听我说完「这个渣会在未来嘴上说着爱你,然后把你抽筋剥皮用来给他白月光做披风」之后,一脸陶醉地表示「哦,他对他白月光真是爱得深沉,我去成为他的白月光吧」。问题的重点在这里吗!”
“这位更是重量级,我好心劝告「不要谁多看你一眼就觉得对方对你有意,自恋迟早让你翻跟头」,这人立刻面色不虞高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看如此听不懂天道话的人,不如让我帮忙直接归西。”
“还有这位拿了反穿剧本的,我分明清清楚楚说了「这个秘境你去了必定遇见要你命的邪修」,结果这人喊着「那我更有义务冲在前面保护大家」赶着上去给反派送菜。”
“觉得自己很崇高是吧?能弹指一挥间解决问题的正道大能就在旁边,都没拉住这人一个筑基弟子冲上去用鲜血给邪修染袍子,我看这家伙才是个傻狍子!”
司洺话锋一转,“不过这人穿去别的位面之后也就移交它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了,倒也不算太差。”
褚眠冬默默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司洺的某些天道同事也是这么想的,才有了现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