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西试着理解了下,躺下来,脚尖轻轻一踢,身体随着秋千悠悠来回摇晃。
天空浑浊,月亮却清明,像凝在深墨的一滴泪。
七块五说:“我妈妈说每次我一扁下来世界就很安静,所以她希望我一直扁着。”
“你跟你妈妈和好了?”姜南西问。
七块五举起手里玩具,炫耀似地晃几下:“好啦!妈妈给我买了猪猪侠!”
姜南西弯起眼睛笑,还是小孩儿好哄。
隔了会儿,七块五的妈妈叫他回家吃饭。
走前,他郑重其事问姜南西:“小姜老师,你明天还来吗?”
姜南西无声的眼神看向他,七块五说:“你来的话,我可以多扁一会儿。”
姜南西不忍心打破小朋友的期待,答应说好。
得到肯定的回复,七块五开心地跟她拜拜:“明天见。”
七块五回家吃饭,只剩姜南西一人躺在秋千上,任由晚风轻拂。
夏天的夜晚,月华如水,虫鸣清幽,不远处,流浪猫扒拉垃圾桶,几位老人摇着蒲扇聊天,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不知哪个单元里,钢琴声如溪流潺潺流淌,所有声音汇在一块,安宁静好。
七块五的妈妈说得没错,扁下来之后世界会变得很安静。
而她,也真的有点期待明天见。
姜南西躺在秋千上看月亮。
宁朝躺在足球场上看月亮。
整场球下来,每一次触球,每一脚射门,他都毫无保留用尽全身力量,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他才瘫倒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眼睛空洞看向天上的月亮。
绿茵场上,灯光如昼,刺得人眼睛疼。
宁朝抬起一只胳膊挡住眼睛,汗水淋漓,顺着脸颊滑落。
见人终于酣畅淋漓地发泄完,贾志新拎着瓶电解质水走过来盘腿坐下,看出不对劲嘴上也不饶人:“怎么着失恋啦?”
他欠嘚儿的习惯了,今天见宁朝头一句就是:“哟这不我宁总吗?您还活着呐?”
宁朝懒得跟他说太多,切入正题:“如果有个人被网暴一年,我能不能代这个人提起诉讼?”
作为发小,贾志新嘴上没把门,而作为律师,他却是实打实的出类拔萃。
他跟宁朝分析:“一般情况下,网暴的受害者本人是最直接的诉讼主体,但如果受害者因为网暴导致精神崩溃无法自理,这种情况下,才能由其近亲属或者法定代理人代为提起诉讼。”
“怎么着老三,你这是要帮谁打官司?”贾志新瞅准商机,操着一口京片子毛遂自荐:“找哥们儿我啊,给你八折,保准儿给您办的倍儿漂亮。”
宁朝气息平缓下来:“打不了,不是近亲属。”
这三字儿一出,再加上那语气,贾志新立马咂摸出里头有猫腻儿,不简单。
他用手肘杵杵宁朝:“那人谁啊?你犯哪门子轴非想给人打这官司啊?”
宁朝直截了当:“我喜欢她。”
说话时,他仍旧用胳膊挡着眼睛,贾志新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任谁听,那语气都坦坦荡荡。
“”贾志新万万没想到,自己能诈出来这么个“重磅炸弹”,愣半天了又问一遍:“那人谁啊?”
宁朝移开手,露出被汗浸得湿漉漉的眼睛:“你见过。”
“酒吧那姑娘啊。”贾志新想起来了。
他嘴角挂起坏笑,揶揄道:“你丫搞一见钟情啊?”
宁朝没回答,只是抿了抿唇,可依着贾志新对他的了解,知道这是默认了。
能精准定位到酒吧那姑娘,其实贾志新不完全靠猜,主要还是因为那晚的宁朝,实在太反常了。
就说那姑娘倒宁朝怀里的时候,贾志新头回见他发小脸上表情那么复杂,又慌乱,又震惊,还有一丝贾志新也看不懂的情绪。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定义,但第一眼觉得是心疼。
有好事的人趁机录视频,宁朝一手抱着那姑娘,一手遮着姑娘的脸,脸色黑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