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常见的老年人的服装,款式普通到走进人群中就会被埋没,但她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和谈吐都十分得体大方,双眼深邃清澈,满是专注和热爱地看着这些小鱼,这股热爱所带来的气场,令她朴素衣装下的灵魂闪闪发光。
有那么一秒钟,姜南西心尖像过了一道静电,一点点发麻。
无法用语言形容这种感觉,真的,热爱的能量像一团滚烫炽热的火。
只要靠近,就能被那股滚烫所感染,所感动。
按以往,姜南西应该拿起手机记录这一刻,而现下她忍住了。
她不忍打扰一位老人如此纯粹的瞬间。
察觉她的注视,老奶奶笑着问:“是哪里没听懂吗?”
“不是。”姜南西目光敬仰而真诚,她实话实说:“是您讲的太好了,我听得有点入迷。”
上一秒还侃侃而谈的老奶奶,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都是些皮毛。”
姜南西说:“不不不,您肯定是这方面的专家。”
老奶奶摆手:“也就这两年看了点书。”
两人正笑着一来一回的客套,宁衡远和老板从后面回来,老板打招呼:“樊老师,又来拿鱼食啊。”
樊老师面带微笑地点点头:“家里鱼食不多了,老宁也在这儿呢?”
“哟!这不樊大姐嘛!”宁衡远高扬一声,“这么久不见我以为你又上大西北搓核弹去了呢!”
“你这老头子,快八十岁的人了,”樊老师忽而一改方才的斯文,拉下脸朝宁衡远啐了句,“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型。”
宁衡远挥挥手:“啥时候上我家吃饭去?”
樊老师说:“不去,你那饭咸的打死卖盐的了。”
回回两人碰上都要呛起来,老板听了好几年早就见怪不怪,乐呵呵地在旁边装鱼食。
姜南西微微诧异,原来几人都互相认识。
樊老师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鱼食,看向姜南西时还是带着和善的笑意:“走了啊,姑娘。”
姜南西礼数周全:“欸,您慢点儿。”
她望着樊老师远去的背影,不免心生感叹。
喧闹繁乱的花市中,樊老师的背脊挺直如松,行走间保持着难以言喻的坚韧和优雅,似乎岁月从未侵袭她的生命。
怪不得人们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
鱼缸有专人送上门,两人走路去停车场,路上姜南西忍不住问宁衡远:“刚刚那位樊老师,是宠物鱼这方面的专家?”
“宠物鱼专家?”宁衡远听到这话,不禁咂了咂嘴,“那你可真低估樊大姐了,她可是我们那一届赫赫有名的才女。”
“你们是同学?”姜南西讶异道。
今天温度宜人,灿烂的阳光温和地照耀在城市大地,宁衡远的语气也悠然:“我跟樊大姐是同年上的北大文学系,刚开学,她就在学校里出了名,不仅是人长得端庄,而且回回考试我们这帮小子都考不过她,还有不少其他系的小伙子,都挤破头想过来看看樊大姐的风采。”
姜南西试想了下那幅场景,扬唇无声笑笑。
“但是樊大姐第二年就没来文学系上课了。”
姜南西怔愣:“为什么?”
“转系啦。”宁衡远敞亮的声音在风里浮浮沉沉,似是被时间从遥远的过去送过来,“按樊大姐自己的话来说,一开始上大学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听别人都说女孩子学文学好,她就报了文学,后来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好像对物理有点兴趣,就跟学校申请了转系,但想弃文从理的转系不容易啊,樊大姐每天三点一线,天还没亮就去图书馆。”
“那她学起来可真叫一个废寝忘食,就那用来装白开水的搪瓷缸。”宁衡远用手比划了个圆圈,“她学起来弄丢了好几个。”
“最后樊大姐不到半年就达到人家物理系本科生一年的水平,学校终于同意她转过去,大四毕业的时候,樊大姐还是物理系的优秀毕业生呢。”宁衡远语气不自觉变得骄傲。
所以,那位樊老师,一边在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一边顺带考了个文学系第一。
“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