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
有人抱住了她,湿软的毛巾覆上有些发烫的眼睛、鼻尖、脸庞。
没有沙仑玫瑰的香气。
是周珊珊。
原来我哭了啊,夏明棠后知后觉地想。
周珊珊担忧地看着她接过毛巾,往后退了一步松开:“姐,你还好吗?”
夏明棠把脸捂在毛巾里,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一点也不梨花带雨。她受不了鼻涕粘在毛巾上,又捏着鼻子找纸擤。周珊珊匆忙跑出去拿了抽纸来,一张一张给她递,她最后受不了一把拿过来抓出来一沓。
她擦得人中都在痛,哭得一直在抽,抽得太阳穴仿佛要爆炸了。
她好委屈,又好厌恶,厌恶自己这么狼狈,就像与秦滟的第一面一样。
不美好的第一面,狼狈的第一面,荒唐的第一面,相差如鸿沟的第一面,拯救与一见钟情的第一面。
一个错误的时间与场景、一个糟糕的第一面。
宛如谶言一样的开始,就像预定了结局的第一面。
周珊珊看着夏明棠安静地将脸埋在毛巾里,深深地呼吸,只有偶尔忽然颤抖的肩头能看出来她深埋的情绪。
“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夏明棠说,“我休息几天就好了,给我几天。”了笑:“就这几天的事儿,心情有点差,不好意思忘了和你们说。”
周珊珊张了张嘴,问了个废话:“真的吗?”
夏明棠想说“真的”,但她没说出来,点了点头。
周珊珊“啊”了一声。
说实话,她感觉天都塌了。
葛莉和她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是打的电话,当时周珊珊就觉得不对劲,内容怪怪的,请婚姻律师要干什么?她稍微一问,葛莉口气更硬,阴阳怪气又很礼貌地让她问雇主。
她雇主当然就是夏明棠,可是已经几天联系不上了。
工作不回,社交断绝,就连艾洛蒂那边说好的带着试衣模特量选来年初春衣服定制也没了音讯,急得艾洛蒂总监问她是什么不满意了。
周珊珊圆润地糊弄过去了,但她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她现在的心情又好又坏,双重疲惫,非常抽象,像跑完马拉松喝了一口水,结果是芥末。
她不知道为什么秦滟就可以理智、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没有彻底的若无其事,比如说微笑告诉她这是提前回家,给你一个惊喜。
秦滟表现得好像是她只是去洗了个澡而已,平静到不自然。
秦滟没等到回音,低头点了几下手机,荧幕从黑白默片跳跃到彩色界面,然后把手机递给她,自己坐了回去。
手机太小,递的时候指尖不可避免的相碰,夏明棠感觉自己好像触到了一捧冰雪。
“《望乡》,一部老电影,最近有人给我推荐的。”夏明棠自然而然地说,“你的手好冰,空调开低了吧。”
秦滟仰面看着她,很轻微地笑了一下:“还好,盖了被子。”
夏明棠问:“怎么感觉你没精神?”
秦滟说:“在倒时差,本来打算看完一部电影,差不多到凌晨就去睡。”
秦滟一问一答的样子奇异得很乖,好像那个被叫“秦总”或者“小秦总”的果决强横的灵魂突然从她身上剥落了。
夏明棠感觉更像是生病了,生病了可不就蔫吗。
夏明棠伸手朝她额头上摸了一下,温温的,确实不像发烧的样子。
秦滟也没动,她伸手前就看着她,收手时露出被遮挡的潋滟多情的眼睛,秦滟还是在看着她,像幽谷深处的春潭。
秦滟语气很了然、很陈述地说:“没发烧吧。”
夏明棠在她旁边坐下,从手机上点点调出一部片子播放。她一边捯饬一边说:“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
“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秦滟说完后就安静下来了,电影片头的音乐开始响起。
两个人谁也没提之前发生的事儿,冷战、吵架、没接的电话、纪念日后的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