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对看一眼,本来都在想法设法怎么遁逃,这时迫于陈母威势,不得不一道坐下。
陈母拿下巴一点陈轩北:“吃啊,怎么不吃了。”
陈轩北不得已,伸出右手来,装作若无其事去拿起勺子。
果然陈母察觉到端倪:“你手怎么了?”
“没事……”
话音未落,陈母已经凑过去,抓着他的手腕要细看,被陈轩北挣脱,藏到身后。
陈母失声道:“好端端的,你贴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是不是受伤了?”
说着不由看向陈轩南:“你哥这是怎么回事?*”
陈轩南头皮发紧,开始忍不住挠脑袋,还未等他想出周全借口,陈轩北已经抢过话头:“这阵子打字写字用手太多,腱鞘炎发作了。”
陈母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立刻又要看他另外一只手。
陈轩北自知瞒不住,挣扎一番,最后还是在陈母的命令下把双手摊开来给她看,顺便又胡诌了一个理由:“喝水手滑把杯子摔了,收拾的时候又不小心划伤了手。”
陈母越听越不像话:“你就把你妈当三岁小孩耍吧,划上能把两个手全划了?还把手掌全伤着?说好的不骗家里人呢?敢情你们就是这样天天糊弄父母的!”
不等陈轩北再辩解,她又斥道:“你不知道身为医生,自己的手多珍贵?把手筋弄断了,这辈子精细动作都做不了,你还当什么医生?自己的前途轻易就可能被毁掉,心里没数吗!”
陈轩北无奈:“妈,你冷静,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没有伤筋动骨……”
陈母不为所动:“我不管,这事儿你要跟我说明白,到底什么原因,谁该为这个事负责,今天必须都掰扯清楚!不然你们就跟我回家住去!这么大的人了一个两个的都照顾不好自己,说出去谁会信!先前你弟喝酒那事儿我就不说了,他不靠谱大家都知道,可你不一样呀!你怎么也整这出……”
陈轩北负隅顽抗了两句,陈母压根不听,只叫他拿出诊疗记录来,非要亲眼看过才罢休。
她说话气势很足,音量一抬高,惊动了厨房里的陈父,忙不迭出来询问情况。
一大家子这么一闹,越发不可收拾,一时间陈轩北成了众矢之的。
饶是他平日里再淡定,也有点难以招架自己的父母。
*
旁边的陈轩南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本就心情十分低落,特别是今天下午跟叶青溪回来的这一遭,更雪上加霜,这时候越发觉得吵闹烦闷,耳朵边嗡嗡个不停。陈母说话句句刺耳,话里话外都是要跟始作俑者没完的意思。只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不对付。
他想起上周把那张照片翻出来后,自己到底没忍住,后来还是拿着直截了当去问了陈轩北。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你会有这个?难不成是她这些天主动给你的?”
可打死他也不愿相信,不过短短数周,他们两人的关系能发展到这一步。
陈轩北当然不想跟他说,想打马虎眼过去,架不住他撂下狠话——“你不告诉我,我就直接问她,想来她记性比你好,肯定还有印象这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句终于震住了他。
陈轩北不得已,瞧着他道:“她在哪拍的照,你注意过吗?那学校的名字,难道你没有印象?”
陈轩南复又低头去看。这回,一字一顿念了出来。
“仙缘市师范大学附属中学。”
自己仍是一片茫然,陈轩北又多提醒一句:“高二我刚转学回来,学校搞了个班班帮扶,结对子。分给你的笔友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陈轩南瞳孔骤缩,此话就犹如回忆里的一个线头,一经揪出,往事统统浮上心头。
他全部想起来了。
家里出现变故后,父母很快商量出结果,陈轩北急匆匆搬去泉林,起初他独自在家,也有些不适应。随着时间推移,反而越来越享受这种独占父母宠爱的生活状态。
学校里,没有了来自哥哥的血脉压制,他如释重负,如鱼得水,在课业和课外活动上表现优异,屡创佳绩。
一时间风头无两。
这是头一次他感受到了眼前没有乌云遮挡的自由。
所以陈轩北回来时,他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一方面是很开心又跟哥哥重新团聚,毕竟两个人从小到大都跟连体婴似的,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另一方面,却也隐隐担忧,有种本来全属于自己的关注要重新分给他的威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