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便商量着,把孩子们送回去让爷爷奶奶照料。
但两个都走,又狠不下心,舍不得。再考虑到老两口的精力状况,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更懂事省心的那个送回去,难缠的那个搁眼皮底下看着。
更重要的是,泉林的学校师资水平毕竟要比雾岛差一截,学习水平更优异稳定的哥哥去,也不用担心受影响太多。
要是换成陈轩南,恐怕会有一落千丈的危险。等再回来补课,劳心费神,谁也不想这么折腾。
没人问过他的意愿,陈轩北就这么被送了回来,很匆忙,没太多解释,带着身为哥哥的责任感,也不容许他拒绝。高一刚入学,在雾岛二中上了不到一个月,突然空降数百里开外的三线小城,周围的人和物一下全变了,环境截然不同。
四个月后,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生了场病,起了水痘,自己在卧室里躺了两周。
水痘具有传染性,尤其对成年人来说感染后症状更严重。所以涂抹药水这种事,陈轩北从来不肯叫爷爷奶奶帮忙,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自己搞定的。
怕父母担心,加上爷爷奶奶也怕受到责怪,这么一件关系健康的事,居然被他们瞒着,一声不吭,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后面高一上学期期末考,陈轩北头一次从第一名滑下去,掉出前三,还被父母隔着电话毫不留情地说了顿。
父母的意思是,以为他一向自律懂事,即便爷爷奶奶对他纵容一点,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如今看这种情况,还是心野了,仗着山高皇帝远不听话了,实在让人失望云云。
他们在这一头训斥他,同时另一头,陈轩南却因为成绩进了前十得到毫不吝啬的口头表扬和物质奖励。
生平第一次,陈轩北语气没那么好地顶撞了父母,其实也很难称得上顶撞,应该说,是态度敷衍甚至有点不耐烦地回应了他们。
陈母是个很要强的人,同样也是个很较真的人。而陈父是个很护妻的人。
也许是替他着急成绩的问题,怕他真的就此泯然于众人,也许是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冷硬对待刺伤,总之两人在电话里发生了些许口角,大部分是陈母在咄咄逼人地质问他,而陈父在附和。
陈轩北则回以沉默。
到最后,陈母气到口不择言:“如果你就这么对自己不负责任,不把自己的学业当回事,对父母的忠告不以为然,你实在太叫我们失望了!”
陈父同样斥责:“你对不起的何止是你的父母,更是你自己!”
俩人挂电话后,陈轩北晚饭也没吃,闷头进了卧室,任谁敲门也不肯理会。
那天晚上,他屋里的台灯亮了一夜,陈轩北到底想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叶青溪慢慢思索着方才奶奶说过的话,不知不觉中,沿着门口的小径一路向前走,来到了一座桥边。
那是一座石桥,看上去被风吹雨打,颇有些年头的样子。三孔连拱,东西走向。
叶青溪走上去,摸了摸围栏旁的立柱,手感略有点粗糙,但又不失圆润,是那种经受过无数打磨的质感与形状。俯身往下看去,拱顶镶刻着三只龙首,口含宝珠,俊逸不失威武。而围栏上的雕刻栏板,隐约显出浮雕壁画。
她半蹲下去,想去看得更仔细些,一时间又分辨不清楚那究竟画的是什么,便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这时艳阳高照,太阳光已经毒辣起来。
在这里被烤得差不多了,她准备赶紧撤回树荫下,就感觉头上突然多出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
陈轩北挡在她身前,唇角微勾,正定定看着她。
叶青溪连忙直起腰来。
“不晒吗?”他望着她微微发红的清秀脸庞,冒出细汗的白皙额头。
“晒啊。”
“那还有闲心研究这个。”
叶青溪切了一声:“你管我。”
她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走开,往树荫下去。
“林桥双月。”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温和平静,如静水流深。
叶青溪回眸:“什么啊?”
“恭喜你刚刚发现了本省境内最古老的石桥,这座桥叫林桥,是晚唐的建筑遗迹。有个很神奇的景观,叫林桥双月。”
“怎么个双月法?”
陈轩北却故意停了一阵,反问她:“我不在的时候,你跟奶奶聊了些什么?”
叶青溪扭过头去,再度打开手机:“不说算了,我自己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