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陈轩北,不认识了?”薛总把窗户开大了些,点了颗烟,站在呼呼风中深深吸了一口,匪气十足,“我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你放了人家鸽子,钓了人家弟弟,这么快就忘了?”
73☆、投降吧
◎女士乐福鞋的鞋尖轻轻向前,碾住一条眼镜腿。◎
这写字楼伫立在CBD之中,宛如钢铁森林里再寻常不过的一棵参天大树。
不知何时,对面干净如洗的玻璃窗反射着太阳光,白晃晃地照过来,刺入叶青溪眼中。
她稍稍挪开半步,深吸了一口气:“认得,怎么不认得。只是没想到,在薛总这里,公私原来是一家。”
薛总哈哈一笑,朝窗外抖了抖烟灰。
“谈不上,犯不着,我对你没那么大恨意,非要说,顶多算一点小成见吧。不过这事儿既然两清,在我这就算过去了。还是那句话,公司里是凭本事上的,我对你们的工作一视同仁。小叶,做与不做,做成什么样,其实我说了也不算,一切全在你。”
叶青溪反问:“凭本事上的意思,是说关系户稳坐闲差,我们这些通过招聘正常进来的被迫接受挑战?”
“不,你错了,小叶。”薛总将烟蒂掐灭,坐回老板椅上,“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关系户都没法避免,但上升通道永远是给真正有能力的人开放的。公司不蠢,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担大任,但问题是,小叶,你是这样的人吗?你有这个魄力吗?”
叶青溪本打算当场提出口头辞职。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付出,全都被侮辱了。
最好还能在提辞职后大骂薛自明一顿解气,就跟《半泽直树》里的堺雅人似的,面目狰狞,揪着他的衣领吼一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可她没有。
她什么都没说,给双方保持了体面,一言不发离开办公室。
她也没再找陆向文,陆向文也没来找她。完全没有必要,没有了这个传声筒,薛自明也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下午剩下的时间,她把手头上的日常工作做好整理。
去茶水间洗杯子时,遇到刚从厕所出来的田秋双。
对方同样进来泡咖啡,一见她就问:“哎,你还真要接白酒啊?多难啊,我看内容组现在都是诗婷挑大梁了,你就这么放心?”
“她不是干得挺好的么?”
叶青溪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马克杯上。
“是吗?我听说她也是走关系进来的,她爸跟老贾认识。”田秋双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你还挺走运的,至少诗婷还算给力。我这边这个少爷,哎,真是指使不动……你说一个学表演的,不好好回去继承家业,跑过来上什么班啊,真是的。”
冲杯子的动作顿了下,叶青溪顺口道:“不挺好的么?少爷虽然懒点,但长得帅,摆在身边当花瓶,工作累了看两眼,也算公司福利。”
田秋双哈哈笑起来:“是啊,也就这么个优点了,这小子别的不行,小嘴还算甜,不然我早就不甩他了。”
叶青溪跟着笑笑,没事人似的走了。
这天她难得掐点下班。
给祝佳音发了条信息,想约她出来喝点东西聊聊。
对方的回复姗姗来迟,说自己还在上海出差,等回来一定补上。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叶青溪已经坐上地铁有一段时间了。
地铁里照样挤挤挨挨,比肩接踵。她在人群之中,抓着地铁的手环,像随波逐流的海浪,任身体左右摇摆。
车窗里,映出一张苍白又了无生趣的疲惫脸庞。
她麻木不仁地看着那张脸,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也看着她。
一号线正好抵达中途一站,其实远没到她的目的地,但在滴滴答答的开门提示音中,她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于是跟着人流下了车。
*
炽热的夏天刚刚开始,而雾岛的夏夜才是它最有魅力的时刻。
晚风的温凉与海水的潮气交汇,让闷热逐渐消散,使清爽成为主流。
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男女老少衣着清凉,笑声不断。
叶青溪不断与陌生人擦肩而过,心思却全然不在周遭事物上。
她有想过把陈轩北约出来,质问并斥骂一顿,但事已至此,又发现自己根本提不起劲来去做这件事。
她一直在想的问题是,自己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