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让派出所的人过来维持秩序,就是韩学礼的想法!
一来,当天来看考试成绩的人肯定有很多,有派出所的同志帮着维持秩序,也能减轻食品厂保卫科人员的工作压力,不至于因为拥挤而造成踩踏事故、反倒让好好的一桩喜事蒙上了阴影。
二来,不愿意把人心往坏处想是一回事,有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则是另外一回事儿。
说到底,能考进奶粉厂的,只是少数人!
那么,在刚得知自己没考上、别人却考上了、一大家子兴高采烈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心态崩了、继而做出什么极端行为呢?
不管是冲着考上的人去,还是冲着奶粉厂来,韩学礼觉得,有可能避免发生的事情,那还是尽量避免吧!
派出所的同志们都穿着警服,有他们在,对于想要浑水摸鱼的人来说,多少也是个威慑!
韩学礼心里是怎么思量的,自然没必要对着每个人都解释一遍。
而大家伙儿看到的,则是奶粉厂特别受重视,这不,红旗公社把派出所的同志都调过来了,只为了保证公布通过考试人员名单的工作能顺利进行下去。
虽然还没进厂,甚至能不能进厂都不一定呢,但是,眼下焦急地在奶粉厂外面等待着的这些人,心里却莫名地多了一股自豪感。
瞧,红旗公社多重视“我们”奶粉厂!奶粉厂发展得好,福利待遇就好,等我进厂以后,说不定用不了三五年,奶粉厂就能后来者居上、赶上食品厂呢!
想到这儿,大家伙儿的心头一片火热,看向尚且空空如也的公告栏时,目光也越发迫切!
“大哥,怎么办?公安都来了,要不,咱们先撤?”
先前奶粉厂还只有一片地的时候,建筑队没办法,修了个临时厕所,就在奶粉厂后面,但随着厂子彻底建成,厂里的厕所被启用,这地方也就没什么人来了。
然而,今个儿,这里却传来了久违的说话声!
被叫做“大哥”的人一巴掌呼在小弟的后脑勺上:
“公安来了又怎么样?他们是公安,但他们也是人,又没比咱们多长两双眼睛。”
“前头有那么多人,就咱们兄弟仨混进去,这叫什么?这叫一滴水落进了大海里,只要你不大声嚷嚷自己是小偷,谁能看得出来?”
朱涛是三人中的老大,原因无他,在这个缺衣少食、人人都营养不良的年代里,他硬生生靠着祖上传下来的基因,长到了一米八。
打从他们入了这一行,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不怎么亏着自己的嘴巴,营养跟上之后,朱涛的个子往上蹿了一头不说,体重也像那被劁过的猪似的、肉长得飞快!
不提头脑,只看武力,朱涛也足够坐稳“老大”这个位置,况且,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要说性格,他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最起码,比有脑子但不多的老二和压根儿没脑子的老三要强多了!
“那万一来的公安不止这些呢?有人穿着警服,说不定也有人没穿,咱们又认不出来,要真是不小心偷到了公安头上,那咱们兄弟仨,可就只能在劳改农场见了!”
任小二缩了缩脖子道,他本名就叫这个,上头有备受爹妈重视的大哥,下面有会跟爷奶撒娇卖乖的弟弟妹妹,他在家里,一向是隐形人般的存在。
偷听到爸妈对他的安排,只是偶然,但任小二不想认命,尤其不想当老黄牛、替大哥和弟弟娶媳妇儿的事情卖命,于是,他就逃了。
然后,在来安城的路上遇到了大哥朱涛,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该干什么,那就跟着大哥混吧!左右,只要能混到一口饭吃就行!
只是,受从小到大的家庭环境影响,任小二一直都是这么个老鼠胆子,从家里逃出来以后,倒是改了点儿,但“本性难移”,这“非常谨慎”的行事作风,终究还是保留了大部分!
“不可能!”朱涛摆手道:“我都提前打听清楚了,红旗公社派出所就那么多人,基本上就是咱们刚才看到的了,穿便装?他们哪儿来的人啊?”
“再说,公安做事,不是一直都光明正大的吗?他们又想不到咱们会来奶粉厂凑这个热闹,哪儿能提前做准备呢?”
说到这儿,朱涛的语气还有点得意。
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有不相信勤劳能致富这一套、只想不劳而获、直接拿走别人成果的人。
朱涛就是这样,苦哈哈地进厂当工人,没错,确实体面,也确实能娶个还行的媳妇儿,老婆孩子热炕头,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但这不是朱涛想要的!
他想要的,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
尽管入行三年多,他到现在都没能实现这一人生理想,但朱涛坚信,迟早有一天,他能靠着自己这手本事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
至于说,娶媳妇儿?生孩子?呵呵,朱涛想想都觉得没意思,能挣到的钱就那么些,人越多,分到他头上的就越少!
拼死拼活地挣钱给别人花?这种傻事儿,他这辈子都干不出来!
总而言之,自从奶粉厂要招工的事情传开后,朱涛就觉得,能改变他人生命运的那个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奶粉厂举办招工考试,朱涛也不嫌远,自个儿来到了红旗公社,在奶粉厂外面暗中观察了半天,回去以后,他就跟两个兄弟一块儿制定了今天的行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