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瞬间被压制,游扶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游扶桑隐约觉得宴如是的招法似曾相识,即便身子瘫软下去使不出魔气,她仍然警惕地注视着宴如是:“你是宴门人——”
自她们打斗,周围凡人修士早早明哲保身地逃开,自也有人通风报信。
而在游扶桑话音落下,只观一阵突如其来的长风吹破宴如是对魔气的禁锢,一袭玄衣之人挡在了游扶桑身前。
此前,宴如是从未见过庄玄,如今感叹,她当真与陆琼音长相一模一样。
见了宴如是,庄玄只淡淡问道:“小友,扶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发起进攻?”
宴如是焦急地辩解:“我并非有意攻击她,我只是想和她……和她说说话……”
游扶桑即道:“谁要和你说话!我根本不认识你!”
宴如是:“可是……”
庄玄并不听她解释。觉察游扶桑语气里的排斥,庄玄打断宴如是,又问道:“小友在浮屠城的地界里,众目睽睽下,攻击浮屠之人,此举,是否是宴门在向浮屠城宣战?”
宴如是后背一紧,哑口无言:“不、不是!……”
庄玄语气柔和,可分明字字锋利。
如今宴如是早是上重天之神,即便是这般官腔对话,她也并非应对不了,可庄玄身后游扶桑那厌弃厌烦的眼神实在让她太过受伤。
庄玄道:“既然不是,那小友请回吧。今日之事,我只当小辈间切磋,并不计较,也可当什么都未发生过。”
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游扶桑更是抓着庄玄衣角,躲在她身后唾道:“宴门之人!赶紧滚!滚!”
那个眼神——陌生的、防备的、毫无温度的眼神——让宴如是如坠寒窟,她感到心寒,心脏仿佛被冰锥刺透,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这不是她要的“梦境”……这对她而言怎么可能是美梦!?
分明是噩梦——
失落如巨石般压在心头,很快,绝望如潮水般涌来,整个世界都在坍塌。
宴如是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宴门的,只是从长剑上下来的一瞬间,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周遭扭曲了稍稍瞬间,如水波般荡漾,可一瞬又归来,宴门的景致似乎变了,又似乎没有,还是那片粉色的桃林,山后是一丛丛金黄的银杏。
宴如是有些脚步发虚地靠在背后树干,好容易在站稳,便瞧见山道旁两个学子经过,低声说着闲话:“游师姐练剑又被掌门骂了,哈哈……”
游师姐……
游师姐?!
宴如是一个激灵,猛然抓住那两名学子:“是怎么一回事儿?”
“少、少主!”两名学子也变得局促起来,“只是掌门大人因为游扶桑师姐挥剑不佳,而责罚了她……不是、不是什么大事……”
宴如是似乎对这件事情有细微的印象。
她于是当即沿着两个学子走来的方向,飞速跑去!
她跑到记忆中的古树下,少年抱着木剑,蹲坐着,消瘦的肩膀背对宴如是一耸一耸,大约是在低声哭泣。
那副面庞未转回的时刻,宴如是只想起先前梦里,躲在庄玄背后,机警、锋利、有天赋的浮屠小城主。那样尖锐又朝气蓬勃的小城主,回了宴门,只能孤苦伶仃坐在古树下独自哭泣。是宴门太亏待她。宴如是觉得很心疼;而此时此刻的游扶桑对她而言,说是失而复得绝不为过。
近在咫尺的,朝夕相处的,扶桑师姐。
宴如是情不自禁地从后方紧紧拥抱住游扶桑。她感到怀里的身体显然僵硬起来,在意识到来者何人后,再度柔软下来。
“宴师妹……”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自作聪明……”少年扶桑啜泣着,断断续续地将原委都说给她听。也许真的是她弄巧成拙吧,这样恶劣的天赋,居然也敢耍小聪明。
宴如是却道:“师姐没有做错。这一切,师姐都没有做错。”
游扶桑闷闷的:“唔。”
宴如是又道:“根本就是阿娘做错了。挥剑二百次又如何,四百次又如何?师姐是多做了功课,又不是偷懒,到底有什么可责怪的呢?即便阿娘自认为二百次是最合适师姐的,即便师姐偏要挥剑四百,这也算犯错吗?她居然当众责罚吗?她作为师长,未有正确引导,而是刻薄挖苦,她真的配做师姐的师者吗?”
游扶桑大惊失色:“啊?”
眼前宴如是这话在游扶桑耳中是绝对的大逆不道。何况,从前,游扶桑不想让宴如是难做,从来没有主动与她说过这些,她不知此刻宴如是为何会这样说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