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是性子上来,今夜便偏偏要在观月台就寝。她不明白了,整个钟山,她想歇在哪里不行?
宴如是态度依旧硬,声音却放软,她撒娇道:“师姐抱着我,我便不会受凉了!”
游扶桑被磨得无法,召了芥子袋,一件大氅轻轻盖上凉榻。
氅衣稍重且温暖,宴如是枕着师姐的手臂,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夜晚的钟山很静,静到高悬在天的明月外云雾稍稍飘起,便仿若月亮吞吐气息。宴如是睡在爱人身侧,渐渐沉入梦乡。
却睡得并不踏实。
许是魔气侵扰,宴如是的梦境一边又一边回到九首魇王被斩杀的那一刻,淋漓的妖血沿着箭羽不断落下,汇聚成一条血红的小溪。
小溪蔓延至宴如是脚下,她不由得低下头,却发现溪血的边缘,有一只不起眼的小虫。
宴如是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拾起了小虫。
电光石火,只见那小虫猝然飞起,冲进宴如是眉心!
宴如是疼痛地闭上双眼。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眼前景色陡然变了,不再是鲜血如注的梦域,而是……
一处静谧的桃花源。
一片桃花翩然落下,正在宴如是肩头。
桃花。
宴门。
难道是梦域的境中?
宴如是觉得错愕,又隐约记起,这样的梦,她仿似在曾经做过,彼时难以承受宴门破灭之痛,她沉浸于此,酣然一番美梦……
她冲到掌门居所,果见宴清绝正襟危坐在书桌前,是最初的掌门装扮。
宴如是不由自主地冲上去,将母亲抱了个满怀:“阿娘!”
宴清绝只轻轻点她脑门儿:“如是,做什么?毛毛躁躁的。”
不过还是任她紧紧抱着。
宴如是将脑袋在母亲怀里蹭了蹭。与母亲说了几句体己话,毛茸茸的脑袋抬起来,忽问;“阿娘,师姐呢?”
宴清绝伸手探了探女儿额头,不烫。她古怪道:“如是,你并没有师姐啊。”
宴如是全当母亲是因为不喜师姐,才这样说,宴如是于是着急道:“游扶桑呀!扶桑师姐……”
宴清绝更觉得怪异了:“什么游扶桑?宴门不曾有那样的人,”
“母亲!”
宴如是显然认为阿娘在说气话,她气冲冲抽身,冲到掌门书居,驾轻就熟地找到学子名录,极快地翻阅起来。
“……”
没有。
真的没有。
宴清绝名下学子,只有明明白白“宴如是”一人,曾经属于“游扶桑”的行列,如今空白一片。
这名录分明是当年宴如是亲自誊写上去的!
宴如是不敢置信地继续翻阅,从内门翻到外门,再翻回内门……
没有。
哪里都没有。
宴清绝跟着她来到了书居。觉察女儿情绪有变,不由得有些担心,她走上前来,却被宴如是一把抱住,宴如是问道:“阿娘,你没有去扶桑之地吗?”
宴清绝反而奇怪:“为什么要去哪里?你想去那里吗?”
宴如是顿时失措。
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来不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