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是也在认真思考。
小镜妖看她态度松动,立即趁热打铁,从衣襟中拿出一把巴掌大的长命锁,递给宴如是:“我很笨,不知道要怎样进入业火,也从未摸过业火的边,真的,真的不知道什么。不过,姐姐,我人虽小,力气不大,好在朋友多。有了这把长命锁,姐姐进入不周山深处这一路便畅通无阻啦。”
小镜妖一身棉袄缝缝补补,一头黑发也乱糟糟,这把还算晶莹剔透的长命锁怕是她全身上下最值当的东西了。
宴如是立即有一种拿了小孩东西的感觉,十分不好意思。
逼着一个娃娃问东问西也问不出什么,要抽离这娃娃的魂魄又着实不忍……
宴如是态度松动,褚薜荔便偷偷招呼镜妖,摆摆手,示意让她快些走。镜妖眨眨眼睛,不敢确信,还在反复问:“我真的可以走了?我真的可以走了?”
过了许久,宴如是才下定决心道:“你离开吧。”
“就这么放她走了?”许久不说话的游扶桑终于忍不住发言,“进入业火需要的是妖修魂魄,这长命锁有什么用?”
宴如是轻声道:“就算没有用处,也不能滥杀无辜……”顿了顿,“再者,我帮助谁,不是以‘她会回馈于我’为目的的。”
游扶桑沉默看着她:妖魔狡诈多辩,言而无信,也就你会相信她了。
宴如是又道:“先前击杀黑体,现在想来亦有失偏颇,也许黑体站在前方也并不是为了挡道或攻击,只是因为它庞然,面目崎岖不可亲,便二话不说击杀之,有失稳妥。不周山到底是妖兽的地盘,我们此行也并非为了屠山,而是为了寻找乱红垂泪。不要滥杀——真是滥杀起来,众妖兽群起而战,我们未必是对手。谨记,我们此行仅以寻找乱红垂泪为目的。”
游扶桑于是问:“那现下失了现成的魂魄,我们又要怎么进入业火?”
宴如是:“只能再找别的办法。”
让她对着一个三四岁的娃娃痛下杀手,她做不到。
也很少有人做得到。
游扶桑不再追问。
只是心笑:仙首在前,立了规矩,谁敢说不是呢。
大概也是与她相同想法,姜禧不自觉便站到游扶桑身边来了。
游扶桑轻问她:“空行母呢?”
毕竟她们最初是追着空行母气息而来的。
姜禧眺来一眼,眼底带讽,不回答。
只消这一眼,游扶桑便知空行母已不在姜禧手上。没用!都到手了还能弄丢——游扶桑几乎想这么骂过去。可事已至此,责骂也无用,她于是闭嘴。
游扶桑转而去向宴如是讨长命锁:“把它给我。”
孟长言还在皱眉问“为什么?”,宴如是已经将长命锁递过来了,也许也是觉得镜妖之事略有分歧,想要以此稍稍讨好之。
游扶桑将灵气运于长命锁,对众人道:“看着。”
长命锁晶莹剔透,可遇见灵气却如遇见王水,在电光石火里尽数融化,化作黑烟!
黑烟从游扶桑掌心冲天而出,似乎在召集着什么——刹那间,原本平静的山林登时阴风阵阵,无数恶枭野兽哀鸣,妖气铺天盖地袭来,密不透风地遮住天光!!
四野已然昏暗,远处密云翻滚,无数妖兽聚集,皆是冲着她们来的。
一行人中,金乌与姜禧已然向左右一站,作御敌状态。游扶桑轻轻拍了拍掌心,去看宴门二位长老:“愣着做什么?等妖兽袭击到面前了才开始准备防御吗?”
可是,发生了什么?
孟长言不明所以,一只半人半兽的八尺妖兽已经扑将上来!她措手不及,宴清嘉迎上前来,一剑刺开妖兽!!
呲——
耳畔是妖兽低吼。
妖兽被长剑刺穿胸膛后仍然剧烈摆动,利爪亦挥向宴清嘉!
铮——
游扶桑唐刀一挡,给了宴清嘉反应的机会,长剑很快收回,再次刺入妖兽命门。
一阵混战,击杀了数十妖兽,几人这才清楚那镜妖小娃娃送给她们什么“好东西”!!
所谓长命锁,内里却是招阴作用,招来的便是不周山里最穷凶极恶的妖兽。只要持有者灵气波动,长命锁便是一个活靶子,无数妖兽群起攻之——
“这就是你们眼里可爱的小娃娃送给我们的宝物。你放她一条活路,她反置你于死地,这便是不周山的妖兽。”刀光剑影似暴雨如注,妖兽嘶吼不绝,摧枯拉朽而势大,使人应接不暇。游扶桑一面用唐刀御敌,另一面出言解释,嗓音是暴雨中沉默的深湖,沉着得令人可怕。“也许仙首大人所经历最恶劣的险境便是浮屠城,那我便不得不提点一句。不周山不是蓬莱山,此处的妖修便如人间邪修,嗜血屠杀,在此中以貌取人,是为大忌。
“你看镜妖皮相有多可爱,天真无邪,令人不忍伤害,却忘了这意味着她吃掉了同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娃娃才获得了这般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