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白芍?”
游扶桑半面是血靠在她身边,闻言目光向上一眺,半是虚弱又半是嘲弄。
“三清白芍,早就被我丢掉了。”她移开视线,轻声道。
“什么……”
宴如是再一次怔忡。
她极快地扶正身前病怏怏的人,气极反笑,“师姐,你别说笑了!眼下这般情况,那么多东西挤压着反噬,唯一的活路是三清白芍!!”一瞬声音又弱下去,“我求求你告诉我……你究竟把三清白芍放去了哪里……”
“真的丢掉了,”游扶桑一晃,低垂下头,纤长的睫羽便遮住金瞳里所有情绪,唇齿翕动再喃喃,“那夜你来找我,又为了那些与你素不相识的苍生百姓们离开庸州,我便把它丢掉了。因为我真的……不想再信你了……”
宴如是失声:“师姐,你不信我,打我骂我杀我都好,可为什么现在赔上的是你自己的性命!!我真的没有背叛你,也没有想对你下那一盅蛊……”她猝然失力,颓然地伏在游扶桑胸口痛哭,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师姐不信我,从来不信我,那一开始又为什么收留我?!又为什么、又为什么直至此刻才与我说这些……”
“为什么?”游扶桑听到这里,沉默着目光,很细声地喃喃,“是啊,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她一字一顿道,“宴如是,因为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宴如是瞪大眼睛,泪水还挂着她面颊。
游扶桑也注视着她,面上褪去一贯的邪性讽意,凝眸看着她,分明也很痛苦。
“宴少主,我也不明白……在你心里正道道义就这么重要吗?”
她轻声问着,手指慢慢抚上宴如是面颊,这一次与从前都不同,她将力道放得极缓极轻,宛如情人温柔情意。
她向上一碰,唇齿便磕在宴如是光裸在外的锁骨,有些疼痛,却不在意,游扶桑轻轻往上啄去,泪水咸湿,师妹哭得那样梨花带雨,哭得游扶桑也开始难受了。她的双唇温柔地摩挲着宴如是的面颊,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极尽怜惜与暧昧,最终停留在宴如是的双唇边。
视线模糊,五感渐渐消退,她早就看不清前方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满口满腔的血腥气息虽无法遮掩,但最后一个吻,轻柔,缓慢而小心。
一代驱策了浮屠恶鬼的邪道尊主如今吻得小心翼翼,生怕被推开,于是很用力地握住宴如是瘦削而光裸的肩头,唇齿却不怎么用力,似一阵吞慢春风,轻轻吻着咬着,留下淡淡痕迹。
宴如是衣衫尽乱,面上泪光淋漓,眼角和唇侧那么红又那么漂亮。
游扶桑看着她,抚弄着她的耳尖,忽然觉得很心疼。
不知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她。
吻尽,才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慢慢道,“宴如是,那年初春,我们也是这样相吻,你在我体内种下子蛊……”
话音落下,清风拂面。
游扶桑身后的魔纹在电光石火间不尽生长,如藤蔓将她层层包裹,仅仅一瞬息,将整一个人吞噬殆尽。
来不及呼救,来不及回首。
于是宴如是的身前,淋漓的鲜血犹如开出一朵极其艳丽的山茶花。
山茶花,艳极则断头。
于是无尽温柔的春风吹动了山茶花枝,吹散了游扶桑的魂魄,宴如是眼睁睁看着那些魂魄四散,伸手却再也收拢不能。
师姐彻底消失在了她的怀里,可身侧春风依旧温柔。
那么温柔地吹拂着,恍若带来一场美梦。
一场谁都没有离开的,一切不曾发生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