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盈挂着淋漓的血,胡乱地冲撞出山洞,拼尽全力,宴门重峦叠嶂四万八千丈她都冲过了,耳后是青龙利爪破空的声音。
逃走——快点逃走!!
极端的恐惧让庚盈流出泪水,她根本不知晓宴门这些弯弯绕绕的路径,千岩万转迷花高石横冲直撞,她分不清黑夜白昼丛林秘境,觉察发髻的小铃铛狂响不止,头痛欲裂。
庚盈无头苍蝇似的想找游扶桑,游扶桑也在找她。
近了,要近了……她能感觉到游扶桑身上好闻的龙涎与沉檀,还差一点点……
快要坚持不住的那一个刹那,有人环抱托住了她。那份气息那样熟悉,那样强大,足够安抚庚盈所有混乱的心绪。
“尊主!!!”
全身紧绷的神经陡然便松懈下来了,真正触碰到游扶桑的那一刻庚盈只想哭,哭得难受,上气不接下气,“尊主,你,你怎么才来找我啊……”
“你怎么回事……”
庚盈境遇奇怪,游扶桑满是疑窦,但也明白这不是多问的时候。
眼下当务之急是带庚盈离开宴门。
今日自晌午起游扶桑的眼皮便跳个不停,她生出一种奇异且不好的预感,她发现庚盈不见了,问了几处无人知晓她的去向;不过庚盈向来贪玩,几个时辰找不着人的事情常有发生,游扶桑未做多想,况且那只放在游扶桑书案旁的铃铛没有异象,代表庚盈性命无虞。
但当日斜西山,游扶桑放下狼毫,还未收起镇纸与砚台,毫无征兆地,书案上的铃铛裂作两半。
一半的铃铛似箭矢那般飞了出去,撞得砚台洒出浓墨,如一滩溅落的血迹。
庚盈发生了什么?
先前那份极不好的预感极速攀升了,游扶桑伸手去拿铃铛,却在几乎触碰的刹那又退缩回去。
银铃破碎,命悬一线。
游扶桑知晓不可能得到好的答案。
踌躇几许,却还是拾起铃铛,轻轻阖上双眼。
宴门,后山,水潭……
她看见那团漆黑的魔气在山洞里横冲直撞,失了一只手臂,疼得满面都是泪水。
游扶桑睁开眼。
仅仅一瞬,书案灯火俱灭,砚台与铃铛各碎在案边,无人收拾。
游扶桑人影已不见。
*
“我带你回浮屠。”
出手稳住庚盈脉象,游扶桑半蹲下身,将人打横抱起。
庚盈早说不出话来,在游扶桑身前疼得一抽一抽,血迹也染尽游扶桑的衣衫,触目惊心。
“我带你回去。”游扶桑重复一遍,掐指画阵,欲使出浮屠千里。
便是出手的一刹那,一支箭矢冲破阵眼,刷地一下——生生将阵符劈成两半!!
庚盈亦被箭气波及,咳出一口鲜血来。
此箭凌厉,风带起簌簌破空巨响,弦弓甚至有回荡的声音,该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这箭术游扶桑再熟悉不过了。
还未回头,身后有人笑吟吟先开了口:“扶桑城主这是要去哪儿呀?”
是方妙诚的声音,十足的惬意。
方妙诚自宴门亭台走来,身上有些伤,不知是谁打的,但不损她神色里的戏谑。
而她身后,宴如是手上长弓未放下。
她轻扫游扶桑一眼,隐约是愁苦与沉痛的情绪,但极淡,转瞬即逝去。最终,她的视线落在庚盈身上,长弓缓缓下移,弓弦紧绷,箭矢对准了庚盈。
庚盈早是疼得双目闭紧了,固然无法觉察宴如是眼底敌意。
但游扶桑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