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崔璨语焉不详,怕她担心,听到对面说她年前都在的时候,她松了口气。
“怎么了?带着木木来我家吧,咱俩带他过年,然后初七过后我可能要去海市上班…”
崔璨又问她工作怎样,万欣怡语气听上去没什么波澜,只说了到那里再看看,不行就打道回府。
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万欣怡又说:“我前两天碰见周序了,和一个男的。”
“哦…”
“你俩吵架啦?他怎么连你去了漠山坝都不知道,臭男人。”
崔璨不予置评,只说了见面再说。
她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这里的房子条件比想象中的要好,除了几处地方有些掉漆,露出白色墙壁后面的水泥。
崔璨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万欣怡什么都会告诉她,大到家里发生的事情,小到她谈了男友,而那男人的小毛病她也会一篓子倾倒。
崔璨觉得自己这个好友当得好不称职,所以在手机第二次响铃时,她看都没看,麻利地接通,率先开口。
“怎么又打过来了?好吧,那我和你说实话…”
崔璨深吸一口气,压着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恐惧,说:“我问你在不在家,是想让你陪我去医院。”
周序静静地听,几分钟前电话响了一声,他走出会议室,再打过去时已经占线,而等他做好收尾工作,再次打过去时,就听见对面的声音一气呵成,唯独这句话顿了顿。
“我这个月的…月经还没来。”
周序握着手机,手背连着小臂的青筋都凸起,他石化一样站在原地。
她将他的来电误认为是万欣怡,他生怕自己一个开口,就让事态变得更严峻。
崔璨并未对电话那头的沉默感到意外,换位思考,要是万欣怡突然告诉她这么个消息,她也会惊得暂时说不出什么话。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声音带着哽咽:“是不是很吓人?我也要被吓死了…可它就是不来啊…这几天还总犯恶心…”
“希望不是…万一是…早孕,欣怡,你会陪我去医院的吧,我挺怕疼的…”
对面依旧不说话,依稀能听到呼吸加重的声音,崔璨感到疑惑,她刚想看手机屏幕,就听到周序熟悉的声音。
“…崔璨。”
明明也没过去多久,但就是感觉,两个人已经有半个世纪不曾见面也不曾说话了。
崔璨不吭声,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有无数的委屈涌上来,她还没原谅他,但她又喜欢他,她或许怀了他的小孩,但她不打算要。
周序呼出一口气,房间里暖气很足,他手心都冒了汗,电话里那极力压抑的细微抽泣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什么时候回来?”
崔璨依旧不吭声,泪珠子大颗大颗掉,周序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
他站立的地方是三十二楼,落地窗之外是依旧明亮的城市,高处不胜寒,他现在很想见到她。
“我没事…先挂了,我要睡觉。”忙音突兀地响起,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周序没时间想七想八,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立刻在手机上定了机票-
是日,崔璨醒来的时候,眼皮稍微有些肿,她用温水洗了把脸,打开窗帘看见屋外一片白茫茫。
下雪了。
很大的雪,都快要把楼下一棵小树压弯。
崔璨哈出一口气,搓了搓手,看向远方,大雪将远处连绵的山峦、低矮的村舍都附上一层素白的衣,掩盖大地,也掩盖和大地一样的沉重心事。
“崔老师,你起这么早?”
小林打着哈欠出来,她手里端着刚洗完脸的水,脸盆里还冒着热气,她走到角落处扬手一泼,雾和冰齐发,最终落到一楼的雪地上,顿时出现几个深色的窟窿。
崔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听小林接着说话:“我说半夜冷呢,我屋昨晚那炉子差点灭了。”
冻得她吸溜吸溜爬起来拯救,不管三七二十一,总归是不能让它灭了,不然重新生炉子弄得满屋子是烟。
“你屋现在就你一个人了?”小林问。
“嗯,付萍回家住了。”崔璨轻声回答。
两个人又回房间,穿戴整齐后一起去食堂吃饭,今天大娘做了菜卷,南瓜粉条馅儿的,崔璨吃了两个,又喝了一碗热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