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起俊秀的脸蛋,平日里白净的脸庞,此时此刻已被鲜血覆盖。
从他的额头上,嘴角处,甚至是眼角,都在不断往外溢出鲜血。
即使被少年抬起的手臂胡乱擦掉,也会在眨眼之间又往下滴落。
刺眼,鲜红。
而少年呼吸沉重,胸膛起伏急促,脸色苍白。
那永远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的衣衫上,也覆盖着一层暗色的干涸的血迹,隐隐可见外袍下的皮肤之上那曾经崩裂而溢出的血痕。
强行突破丹田,浑身的血肉就会在一瞬间炸开,就算有修复的药物,残留在皮肤上的血迹和皮开肉绽的疼痛也无法消除。
莫语从未见过此时此刻江月白狼狈的模样。
在他心中,江月白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优雅的,平静的。
不要说受这么重的伤,他连江月白狼狈的模样都没有见过。
或者说无论发生什么,江月白都不会让别人看见他狼狈的软弱的那一面。
可是现在,他却不顾一切地追赶着,咬牙拼命往前飞着,就是为了追赶他,就是为了阻拦他。
“莫语!!”
“你给我停下。”
“我们约定好了,不是吗?”
“你打算背弃许下的诺言吗?!”
随着江月白厉声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呐喊。
莫语的身形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他可以无视任何人。
他已经决定舍弃这段友情。
他也不会同心情泛滥关怀受伤之人。
可是,当他看见江月白为了他选择自爆丹田,压着痛苦强行追赶他的模样,他的手臂还是极大地颤抖了起来。
他再也没有办法装作看不见他,再也没有办法冷漠地转身离开,于是他深呼一口气,咬着唇,努力抑制颤抖的唇瓣。
终于转过身面向了江月白。
而乐见其成的灰袍人自然不会阻拦他,甚至跳到一旁,将舞台再次留给他二人。
就这样,江月白跌跌撞撞的、浓重喘息着擦干额头上不断溢出的鲜血,总算是站在了他的面前。
月光下,寂静得无一点杂音的森林枝叶摇曳,笼罩着少年们的身影。
江月白和莫语遥遥而望,抬头对视着彼此,眼中都似乎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你……还活着。”
还是莫语语气有些干涩地开口。
“托你的福,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惨。”
江月白用自嘲的语气做了个深呼吸。
他感觉视线有些花。
忍不住再次擦了一下额角流出的血液,让涣散的眼眸逐渐集中。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是想让我怜悯你吗?产生愧疚吗?”
“不,我已经舍弃了友情的游戏,你无法动摇我!”
莫语嘴上冷漠地说着,却也同样在内心深吸一口气,他最为害怕的跟江月白对峙的环节,还是到来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内心在恐惧着什么。
每次看见江月白那坚定的倒映着明月的双眸、那如同镜子一般清澈的眼睛,他就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的所有嫉妒,愤怒,恨意,痛苦,绝望,等等情绪都仿佛映入对方的眼帘,也同样折射到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