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絮左右摇摆,心想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决定。
理智而言,不该答应。
可是像言漱礼这样的人,好像天生就具备某种能力,让人没有办法轻易拒绝。李絮舍不得他不高兴。最后还是心软又自私地,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们在翌日乘早班机飞往德国。
作为公认旅游价值最低的欧洲国家之一,德国的人文风景乏善可陈。古建筑都被战争毁得差不多了。战后修建的房屋,说得好听点,是风格偏向严肃、工业与务实,说得难听点,就是丑。整体构筑出的质感相较于周边国家而言*,灰扑扑的,没什么艺术性,相当拘谨无趣。
而慕尼黑作为德国最富裕、最不友好的城市,携着巴伐利亚首府的傲慢,完美地诠释了这种冷冰冰的气质。
不过,当然,巴伐利亚也有其闪光点。
从慕尼黑市区朝西南方向驱车二十几公里,即可远眺阿尔卑斯山脉,抵达城市近郊的施塔恩贝格湖。
施塔恩贝格湖风光绝美,蓝得如同玻璃般,澄澈而宁静,近似一片浓缩的海。
言漱礼的祖母Marie,就住在施塔恩贝格湖畔,这座德国最昂贵的小镇。
清晨,纯黑布加迪沿湖行驶,缓缓驶入一栋欧式古典风格的独栋别墅。
别墅前有花园庭院,后接私人沙滩。Marie年过七旬,仍然神采奕奕,早早与几只爱犬等在门口,翘首以盼家人的到来。
“GutenMen!”[早上好!]
言漱礼和李絮刚下车,慈祥的老太太就喜气洋洋地迎了上来。
Marie没有刻板印象中慕尼黑人的那种高傲与自矜,反而神态语气皆如日光般和煦,令人不自觉就想要亲近。
“欢迎你,我的孩子。”
她越过言漱礼,径自到李絮面前,热情地拥抱了这个美丽的东方姑娘。并积极地说了几句中文,感谢李絮为自己带来了这么漂亮的郁金香,她非常非常中意。
——尽管她自己的花园里,就培栽种育着一大片不同品种的郁金香。
李絮暗暗瞪了言漱礼一眼。
言漱礼照单全收,丝毫不为自己提供无用情报而心虚,只绅士地站在旁边,帮她提着昨晚精挑细选的一瓶白葡萄酒。
Marie自诩是个平凡的德国老太太。她丈夫早逝,独自抚养一对儿女长大,年轻时在慕尼黑市中心经营一间小小的纪念品商店。因为生计需求,本身也勤快好学,所以会讲一点基本的英文。缺点就是拜仁州口音比较重,稍微有点难懂。
言漱礼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两位女士之间的翻译。
“我期待与你见面很久了,亲爱的。”老太太和颜悦色地看了李絮,以及她颈间的项链半晌。随后亲切地挽着她进屋,并吩咐管家赶紧将自己珍藏的那只古董莱俪水晶花瓶拿出来,她要亲自修剪插花。
李絮社交能力还行,面对长辈也轻松自如,不会轻易怯场。但此刻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略略紧张地瞟了言漱礼几眼。
言漱礼不动声色捏了捏她手心,示意她放松,又用德语对他祖母说了句什么。
“请原谅我的兴奋。”老太太笑起来,调侃似的感慨,“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祈求上帝能在我老死之前,让我见到Leon喜欢的姑娘。谢天谢地,你们交往了这么多年,这没礼貌的小子终于肯让我见你了。”
…什么?
李絮疑惑地看向言漱礼,疑心自己听岔了。毕竟他们在一起都还没超过半个月。
谁料,老太太就是那个意思。
“我至今还收藏着你们在高中舞会跳华尔兹的片段呢。”Marie笑眯眯地提醒她,“还记得吗?我们在电话里打过招呼,可惜当时没能多聊几句。”
李絮当然记得。
前言后语连起来一想,霎时间就明白了。
“拿我当挡箭牌?”趁着Marie去找花艺刀剪,她压低声音悄悄控诉。
“为免老太太担心。”言漱礼有理有据地辩驳,“省了我很多麻烦。”
李絮绷着表情“哦”一声,拿那双漂亮的黑眼睛瞧他,“帮了你这么大忙,连谢谢都没有一句?”
“谢谢。”言漱礼不怎么诚恳地颔首,“虽然你什么劳动都没付出。”
“事关我名誉权。”李絮抗议。
“好。”言漱礼好脾气应下,一手拎酒,一手牵着她往起居室方向走,“回头我让法务团队给你拟份赔偿合同。”
李絮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言漱礼姑姑一家四口很快也从市区赶过来。他姑姑是位金融从业者,前夫是名企业家,现男友是名日裔足球教练,目前共同养育一儿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