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问题。”李絮手指轻轻揪住清香的柠檬叶,酝酿少时,才终于问出口,“富邑前段时间出事,陈志诚被人做局,陈彧被他爷爷丢去新加坡……这几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不怪她怀疑。
毕竟桩桩件件接连发生,相关新闻还时不时能发现普德控股参与的踪迹,时机实在太巧。
“富邑隐患太多,暴雷是迟早的事。”言漱礼简明扼要,没有否认,“我外婆去世以后,老爷子就一直有意敲打,不想再同陈家这门亲戚来往过密。很多事原本就在计划内,我顺势而为,让富邑换个更有能力的继承人罢了。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比她还要欲盖弥彰。
相处久了以后,即便言漱礼不愿表露出什么情绪,谈吐仍是那副倨傲漠然的语气。李絮却有了长足进步,已经能隐隐约约分辨出其中不同。
她没有作声。
言漱礼默了默,不冷不热道,“觉得我做得过分?”
李絮又忘了他看不见,迟疑地摇了摇头。
李絮对自我的审视与评价,其实异常准确。
或许是因为曾经收到的善意比较少,所以格外珍重。她就是那种别人赠过她一瓢饮,她就会感念许久的人。尽管那个赠水的人后来又伤害了她。
很多东西没有人教过她。
她的天赋也很差。
所以她对“爱”一知半解,对“报复”也似懂非懂。
“我只是觉得,陈彧在我这里犯的错,罪不至此。Leon,你没必要为了我,额外去为难他。”
这回,轮到言漱礼没有吭声。
李絮心下百转千回,似被一双手反复揉搓着,讲不出更多。惟有抿了抿唇环,不再提这事,硬生生转过话锋,告诉他Vanessa又在笃笃敲门,自己真的要去学校了。等到吃晚餐的时候,她会再给他拍佛罗伦萨今日的晚霞。
言漱礼顺着她,冷声冷气说了好。却又不挂电话。很有几分突兀与生疏地向她报备行程,说自己今晚会出席一场慈善晚宴,没什么重要人物参加,随时都可以接电话。
李絮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倘若没有重要人物在场,以他的身份和性格,怎么会去参加什么无聊晚宴。
不过也没揭穿就是了。
只微微折起梨涡,很轻,又很温柔地,跟小猫咪说了“Ciaociao”。
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周。
期间没有换回原本的意大利号码,所以也就不得而知,陈彧究竟有没有坚持不懈地给她打电话。
这日从学校图书馆出来,李絮顺路去了趟超市,挑了几瓶莫斯卡托和威士忌,给家里空出来的酒柜补货。
转过郁郁葱葱的橘子树,推开庭院的门,发现Francesco又在底下坐着,面前摆着一个国际象棋棋盘,对面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
李絮猛地顿住脚步。
“Chiara!!”Francesco异常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并极力赞美,“你男朋友真是个天才!比我们俱乐部的人厉害多了!”
“Leon?”李絮无视好友,惊讶看向毫无预警突然出现的言漱礼,“你怎么来了?”
言漱礼直接将死Francesco的王,宣告棋局结束,得到Francesco兴奋又遗憾的欢呼。随后才慢条斯理走过来,拎过李絮手中的购物袋。打开一瞧,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酒,又淡淡乜了李絮一眼。
李絮掩饰心虚,声音变低些许,又再问他,“…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间隔未免也太短。
距离上次见面还没过去几天呢。
“我奶奶明天生日,我去慕尼黑,顺道来看看你。”言漱礼简短解释完,拎起扔在地上的旅行袋,牵着她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
“这么赶,你怎么还特地过来一趟。”李絮颦了颦眉,不太赞成他这种连轴转行程。
“很不情愿见到我吗。”言漱礼面无表情垂眼。
两人贴得很近,夏季的衣衫也薄,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共振。
像被烫到了似的,李絮睫毛颤了颤,“不是不情愿,是担心你——”
没有允许她将话讲完,言漱礼拥着她进了房间,门迅速掩上。
出门前空着的酒柜,回来后仍是空着。购物袋被潦草地搁在乱糟糟的多功能桌上,无人有闲暇去分类收纳。窗帘被随手拉上,惟有边缘透出朦朦胧胧的午后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