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言漱礼把西服外套搭在吧台椅背,一边走近,一边单手扯松领带,“晚餐时间。”
Sphynx“喵呜”一声从怀里跳出去。
李絮闭了闭眼,感受温热的气息俯落,接受一个点到即止的轻吻。
突然想起他在教堂穹顶讲过的话,忍不住笑了笑。
“笑什么。”言漱礼倚在门边,低头看她,慢条斯理拆衬衫袖扣。
李絮眨了眨眼,故意帮倒忙,将他刚刚解开的袖扣重新扣上,懒洋洋问,“我的那些画,你助理都搬到哪里去了?我刚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言漱礼任她捣乱,勾了一下她颈间的项链,好像根本没什么企图,很正经地讲,“在收藏室。”
她的作品又不值钱,过两天还要转运去苏城,随便找个地方暂放就是,哪里就至于锁进收藏室里了呢。
李絮表示不理解,言漱礼也不解释,直接牵着她往楼上走。
偏轴门被重新推开,转过覆盖皮革的折角楼梯,来到一扇烟熏尤加利木饰面的巨型装甲门前。
这是整间屋子,李絮唯一没有涉足过的地方。
言漱礼没有松开她的手,推开隐藏屏幕,输入密码,对照指纹与面容识别。锁芯沉沉弹开,厚重的门扉露出一道缝隙,里面明显低几度的冷气静静淌出来。
比想象中更阔敞、更空荡的空间。
入目之处,停泊一辆灰蓝色古董敞篷车。看得出有些年头了,但漆上得很亮,轮廓与细节皆维护得焕然如新,想必花费了不少钱财心思。
两侧展柜鎏金雕花,错落有致,摆放各式艺术品。
居中固定一处流线型岛台,镶嵌防弹玻璃保险柜,集存流光溢彩的珠宝钻石。
“都是我妈妈以前的收藏品。”
言漱礼言简意赅,一笔带过,引领她往更深处走。
转过一处工艺繁复的浮雕海浪墙,视线蓦地一顿,熟悉的画面在李絮眼前徐徐铺展。大小尺寸各异的透明人,或沉浸于海水,或迷途于花园,或徜徉火山口……若干幅油画,整整齐齐,悬挂在空荡荡的私人展厅里。
李絮前几日刚刚完成的那一幅,恰好被摆在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左侧,是她去潮起岛之前,给言漱礼画的那幅不合心意的50*50肖像。
右侧,则是林深在佛罗伦萨曾经向她提起过的,那幅在夜海弹钢琴的透明背影。
——亦即四年前,李絮通过意大利青年画廊正式售出的第一幅作品。
虽然早就心中有数,但实际见到,还是会觉得触动。
她心绪微澜,站在灯下,哑然观赏这幅阔别已久的作品。
半晌,转过身,发现言漱礼不在身旁。
他落后几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倚在墙边,无声无息望她背影。也似在望画中人。
李絮接住他目光,挑了挑眉,故意作出不解的姿态,“为什么偷偷买我的画?”
“你觉得呢。”言漱礼没有直接回答,好整以暇,将问题抛了回去。
“可能?”李絮耸了耸肩,“因为你喜欢我。”
言漱礼没有说是或者不是。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游移,像在凝望一片月下闪闪发光的海。
“为什么偷偷画我。”声音低低的,轮到他质问她。
“你觉得呢。”李絮学他反问。
“我先问的问题。”言漱礼无视规则,逼近一步。
没有指责这份彬彬有礼的野蛮,李絮抿着唇环,很漂亮地笑了笑。
“可能——”她轻声吐露答案,“因为我喜欢你。”
非常微妙的一秒滞顿。
除去少年时那次虚情假意的告白,这是李絮第一次对他讲这句话。
那双剔透的琥珀眼骤然压低了,仿佛被花枝与潮水轻轻拂了一把。言漱礼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遽然欺身上前,直接攥住她手腕,一言不发带她往外走。
“哎,等、等等!”猜不到他居然是这么一个反应,李絮不明所以,亦步亦趋拽他,“你才刚刚回来,匆匆忙忙又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