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絮在加尔达湖、威尼斯、阿尔布费拉等地划过几次皮划艇,不过自认没那么擅长,就穿好救生衣坐在了前面。让言漱礼受累些,看情况配合自己划桨的节奏。
蒙特雷湾的海水不算特别清澈,但蓝得很有质感,有种特别粗犷的颗粒度,构筑出的风景美而开阔。
划kayak期间,他们遇到了好多好多小动物。
最常见的是海狮。他们对人类有很重的好奇心,时不时会从水里冒出来,用湿漉漉的大眼睛和滑不溜秋的皮肤吓唬你。
斑海豹比较害羞。偶尔浮出水面悄悄观察一眼,就又悄悄地缩回水里去了。
海獭则多数集中在海草丰茂的水域。
怕吓到成群结队的大小海獭,人类通常距离它们很远,就礼貌地停了下来。
它们喜欢悠哉悠哉地躺在海上,两只小短手忙忙碌碌地搓洗自己的脸颊、梳理自己的皮毛,或者拿起口袋里的石头使劲砸贝壳肉,又再或者毛茸茸地对着空气表演水中旋转。
李絮带了相机,但习惯了用真实的眼睛记录,总是忘记将机器拿出来,快门按得很少。
反倒是坐在她身后的言漱礼担起了这份临时工作,给她和远处的小小海獭咔擦咔擦拍了近百张照片。
——虽然构图和光影都一塌糊涂,拍出来的成品令人很难违心称赞就是了。
“我在你眼里就长这个样子吗。”李絮假装质问他。
“广角镜头会产生畸变。”言漱礼客观地为自己辩解,沉默半晌,又干巴巴讲,“挺好看的。”
不知道是在维护自己的摄影技术,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李絮忍俊不禁,拿相机的手下意识反转,镜头对准自己及身后的人。但想了想,不知思及什么,还是及时停下动作,没有留下这张自拍合影。
他们预约的游览时间很充足,不过很有分寸地没有划得太深入,以免打扰小动物们太久。在海上徜徉了将近两个小时左右,就顺利返程了。
从蒙特雷回旧金山的路上,临近傍晚,天与海的色调渐渐开始变化。
他们停下疾驰的速度,倚在纯黑的兰博基尼旁边,默契无言,共同分享这一场浪漫得不可描述的日落。
海不再是黑或蓝。
而是一种梦幻而短暂的粉与橘。
今日所经历的分分秒秒仿佛都在无声融化,枫糖般黏稠滴落,酿成一壶琥珀色的蜜酒。
没有比此刻更怦然心动的瞬间。
太过美好了。不是她所能承受的重量。冥冥之中,总感觉后面会有无法估量的怅惘在等待着自己。
李絮忽然侧过头,情不自禁,又不知缘由地,静静注视了言漱礼半晌。
言漱礼很快察觉,垂下眼,淡声淡气问她,“做什么。”
“没什么。”李絮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言漱礼与她对视几秒,略略俯身,更深地凝入那双漂亮的黑眼睛。
微凉的鼻尖,在她柔软的梨涡处戳了一下,像在分辨她身上的广藿玫瑰香。
“做什么。”轮到李絮噙着笑问。
“没什么。”言漱礼平静地答。
“我没抽烟。”李絮唇边折起淡笑。
“我知道。”言漱礼声音低低的。
李絮有样学样,稍稍挨过去,用鼻尖蹭过他下颌线。
“我也没抽烟。”言漱礼声线发沉,学她讲无聊话。
“我知道。”李絮眉眼弯弯。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钟。
耳边惟有静谧的海浪与过路的风。
言漱礼眼底掠过暗沉沉的情绪,忽而又开口,“我没吃芒果。”
李絮心神一颤,慢慢敛起笑,闭唇不语。
然后她听见他绅士地、彬彬有礼地问,“可以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