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天,除了零星几个被香味吸引探头探脑的街坊,几乎没什么客人登门。
顾笙和张良常常守着那只硕大的烤炉和飘香的鸭子,从太阳升起等到日落西山。
然而,顾笙却并不急躁,脸上依旧是从容。
他索性将每日的烤鸭数量从三只慢慢调整到五只。
卖不完的,便仔细片好,或分给街坊邻居尝鲜,或留着自家加餐。
他深知口碑需要时间沉淀。
店里就他和张良两人忙活,张良负责招呼客人、跑堂。
顾笙则坐镇后厨,掌控着火候,研究着酱料配比,精心挑选每一只鸭子。
炉火映红了他的脸,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
他一丝不苟地守着那砖窑烤炉,观察着鸭皮颜色的变化,听着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的滋滋声响,计算着最佳出炉的时机。
铺子门前挂着的那块“京都烤鸭”的牌匾,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寂寥。
但顾笙每日打烊后,总会仔细地擦拭一遍。
三五日过去,那“京都烤鸭”的朱红木匾在晨光暮色里渐渐沉淀出温润的光泽,与门前冷落的青石板相映成趣。
顾笙的日子倒也规律,天亮透便起身,与张良一同去市集挑选上好的填鸭。
他指尖拂过鸭身,掂量着分量,又细细查看鸭皮的光泽与紧实,一丝不苟。
铺门吱呀开启,炉火重新燃起。
果木特有的甜香混合着鸭油预热时滋滋的微响,成了这方寸之地最生动的背景。
偶有行人被这奇异的香气勾住脚步,探头望进来。
瞧见那窄小的店面、仅有的两张桌子,又见那烤鸭标价不菲,大多迟疑着缩了回去。
张良起初还焦急,立在门口,眼巴巴望着街上的人流,恨不能吆喝几声。
顾笙却只是笑笑,从炉膛里抽出根燃着的果木枝,轻轻拨弄着炭火,橘红的火星在他专注的眸子里明明灭灭。
“公子,这……这半天才卖了一只腿儿。”
张良看着午时已过,案板上那只烤得油光锃亮的鸭子还剩下大半,忍不住嘟囔。
顾笙头也不抬,正用小刷子蘸了特调的蜂蜜水,细细涂抹在另一只刚入炉的鸭胚上。
“不急,好东西,得让人知道。”
他声音温和平静,像炉中缓燃的炭火。
“你去把这只片了,一半送去隔壁绸缎庄王掌柜家,就说新试的火候,请他尝尝鲜。”
“另一半,切成薄片,用油纸包好,放在门口那个竹篮里,挂上‘试味’的小木牌。”
张良依言去了。
不多时,绸缎庄王掌柜家的半大小子便蹦跳着跑来,送来一小包新炒的南瓜子,说是他爹让回赠的。
又过片刻,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路过,瞧见竹篮里免费试味的鸭肉,犹豫片刻,终是捻起一小片放入口中。
她眼睛倏地一亮,低头对怀里的孩子轻声说了句什么。
很快便掏出几个铜板,向张良买走了油纸包里的另一半。
日子便这样如门前溪水般,不疾不徐地流淌着。
顾笙守着炉火,烤出的鸭子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尝试在酸梅酱里添了一味晒干的洛神花碎,让那酸甜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花果香。
又调整了烤制时刷糖水的间隔,力求让那层脆皮达到极致。
他案头多了个线装小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日选鸭的斤两、炉温的变化、烤制的时间。
甚至还有寥寥几个尝过味道的街坊随口说的“皮脆”、“稍咸”、“汁水足”之类的只言片语。
日落西山时,李修远踏着书院散学的钟声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