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摇摇头,挨着李修远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下,轻声道:“我陪着你等,等良子把药抓回来。”
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草药味挥之不去,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刺得顾笙鼻尖发酸。
他看着呼吸微弱如游丝的少年,思绪纷乱。
眼前浮现少年背后那狰狞的箭伤。
若真是什么仇杀,他们这三个外乡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目光落回少年干裂的唇瓣和紧锁的眉间,那点恐惧又被酸涩的同情压了下去。
毕竟,这副脆弱模样,哪有半分恶徒的影子?
张良很快便抓了药回来,在客栈的灶房里借了炉火,煎了药。
喂完药后三人轮流守在榻边。
前半夜还算安稳,然而到了后半夜,便发热了。
“相公,他烧起来了!”顾笙急忙推醒旁边的李修远。
李修远立刻起身查看,眉头紧锁:“得想法子把热降下去。”
他想起大夫的交代,若高热不退或抽搐需速寻大夫,但这深更半夜……
“用烈酒!”顾笙灵光一闪,记起物理降温的法子,“良子!快拿些烈酒来!”
张良本就警醒,闻声立刻去找店家取了一壶烧刀子。
顾笙顾不得许多,倒了些在布巾上。
解开少年的衣襟,避开背后的伤处,一遍遍擦拭他的额头、脖颈、腋下和手心脚心。
冰凉的酒液接触滚烫的皮肤,少年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那股灼人的热度,在顾笙一次次耐心的擦拭下,竟真的缓缓退了下去。
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少年的体温已然恢复了正常,只是依旧沉睡。
顾笙和李修远都松了口气,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这一夜折腾,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大半。
少年是在第二日的午后苏醒的。
顾笙正巧端着碗温水过来,见他睁眼,惊喜道:“你醒了?”
少年闻声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纯粹的困惑,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人。
顾笙问了他几句话,诸如“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少年也只是看着,一言不发,眼神平静无波。
顾笙心里嘀咕:莫不是烧坏了嗓子?
还是……救了个哑巴?
见他醒来且精神尚可,三人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守了一夜加一上午,此刻疲惫如潮水般涌上。
顾笙打了个哈欠,李修远便道:“你先去歇息,这里有良子看着。”
顾笙点点头,和李修远一同回房补觉去了。
张良则留在房中,警惕地留意着少年的动静。
第三日清晨,当顾笙和李修远走进少年房间时,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那惊人的恢复力让顾笙咋舌了。
待到中午用饭时,少年已经能在张良的搀扶下,挪到堂屋,与他们同桌而坐了。
桌上摆着几样清粥小菜。
“吃吧。”顾笙道。
只见少年拿起碗筷,自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