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川州府的街巷间飘荡着各种关于食无定式的离奇传闻。
“听说那顾老板做的臭食,闻着像茅坑,吃着赛龙肝!”茶摊上,一个挑夫绘声绘色地描述,仿佛亲眼所见。
绸缎庄里,几位夫人捏着绣帕窃窃私语:
“钱家少爷你们知道吧?那么挑剔的人,昨儿个在食无定式吃了三碗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螺蛳粉!”旁边的小丫鬟忍不住插嘴。
“我家小姐的表兄昨日抽中了红签,说那黑乎乎的臭豆腐,咬一口能香到天灵盖!”
谣言越传越玄乎。
等传到城西肉铺时,已经变成“顾老板用千年粪坑水熬汤,喝了能延年益寿”。
屠夫老王听得直摇头:“扯淡!要真这么神,老子明儿个也去排队!”
而此时,传闻的主角顾笙正提着个双层食盒,带着张良往城南书院走去。
食盒下层用棉布裹着,隐约飘出油炸面的香气。
“公子,咱们真要去书院啊?”张良小跑着跟上,“今日不做生意了?”
顾笙嘴角微扬:“不是让你告知今日客人,食肆下午才开门吗。”
他轻轻拍了拍食盒,“这泡面要趁热吃才香,再耽搁面就坨了。”
张良:“”
他偷偷撇嘴,分明是公子想姑爷了,还拿泡面当借口。
再说了,这硬邦邦的泡面,是能说坨就坨的?!
自从姑爷上次休沐回书院距离现在也才四天吧,这才四天,公子就找理由去探望了,啧啧啧。
主仆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青松书院。
顾笙提着食盒去了一旁的凉亭等待。
“这位小哥。”张良来到大门前,熟门熟路地塞给守门杂役几个铜钱,“烦请通传一声,找甲字班的李修远李公子。”
杂役掂了掂铜钱,咧嘴一笑:“又是找李相公啊?等着。”
书院内,李修远正在斋舍与三位同窗论策。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少年们的模样英姿飒爽,好不鲜活。
“《盐铁论》有云,山海之利,当与民共之。”他指尖轻点书页,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故学生以为,朝廷专卖虽可充国库,却苦了灶户。”
赵明轩正要反驳,忽听门外杂役高喊:“李相公,您家俊俏哥儿又来啦!在凉亭候着呢!”
斋舍内霎时寂静。
只见方才还引经据典、神情肃穆的李修远,突然“啪”地合上书册,眼角眉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
他匆匆起身作揖:“诸位,今日先辩到这儿。”
“哎哟,又是夫郎来探望啊?好、羡、慕——”张子谦挤眉弄眼。
“上回是来接你回家;上上回,是送新做的棉袍;这回又是什么?”
李修远耳尖泛红,却不理会同窗调侃,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
刚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从床头取了样东西揣进袖中。
“啧啧,瞧他这急样。”赵明轩摇头,“哪还有半分‘冷面郎君’的样子?”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他们倒要看看,顾老板此回又给李修远投喂什么好吃的。
凉亭里,顾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食盒边缘轻轻敲打,每一下都仿佛敲在自己心跳的节拍上。
四日未见,却在此刻突然局促起来。
明明已经是夫夫了,怎么还像个怀春少年似的。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笙一抬头,就见青石小径尽头,那道熟悉的身影正疾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