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庭院中,几株翠竹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稀疏交谈声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宁静和谐的画面。
书案上,李修远正专心致志地誊写着一首新作。
他想起离别那夜,顾笙赠予他的《春日宴》,这几日反复琢磨,便萌生了为夫郎回赠一首的念头。
于是便重新下笔,写道:“书斋独坐夜沉沉,月照孤窗思故人。”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字迹清峻如松。
他全神贯注地写着,未曾察觉身旁已有人站立。
“哟,我们的李大才子又在写什么大作啊?”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李修远的思绪。
江北不知何时已站在他案前,手中檀香扇“唰”地展开,遮住半边带着讥笑的脸。
李修远不动声色地将诗稿收入袖中,淡淡道:“江兄有何指教?”
江北眼尖,早已瞥见纸上前两句,此刻扇面轻摇,故意提高声音:“‘书斋独坐夜沉沉,月照孤窗思故人。’——啧啧,寒门也配谈风月!”
他环顾四周,引得几个跟班附和着笑起来,“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倒学起文人雅士吟风弄月了。”
学堂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这边。
李修远感受到那些视线中的好奇、同情或是幸灾乐祸。
他缓缓起身,青布长衫虽旧却整洁如新,衬得他身形如竹。
“江兄此言差矣。”李修远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诗集》多出自民间,风月本无贵贱,何来配与不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倒是有些人,锦衣玉食却胸无点墨,终日只知‘腐鼠成滋味’,实在可惜了这满架诗书,你说是不是。”
“你!”江北脸色骤变,手中扇子“啪”地合上。
他虽不学无术,却也听出李修远话中的意思。
这分明是在讽刺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如鸱鸟般浅薄!
学堂里已有学子掩口轻笑,江北轩面红耳赤,指着李修远:“好个牙尖嘴利的穷酸!你等着!”
说罢拂袖而去,几个跟班慌忙跟上。
李修远重新坐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窗外松涛阵阵,他提笔蘸墨,在纸上继续写道:“墨香伴我翻经卷,心绪却随风去频。”
“李兄好气度。”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修远回头,见是同窗陈允升。
陈允升低声道:“那江北的家族中有人在朝中为官,李兄还是小心为上。”
李修远微微一笑:“多谢陈兄提醒。”
陈允升见他并未将此事放心上,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他知道李修远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倔强如竹,宁折不弯。
此时,书院后园的听雨轩内,一位素衣女子正放下手中书卷。
方才学堂的争执声隐约传来,她秀眉微蹙,对身旁丫鬟道:“去打听一下,前院发生了何事。”
丫鬟很快回来,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夕阳西下,李修远独自走在回寝舍的石径上。
忽然,几道黑影从假山后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李修远,你好大的胆子!”江北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今日在众人面前辱我,可想过后果?”
李修远环视四周,五六个富家子弟已将他团团围住。
他神色不变,只是将手中书箱放在地上,淡淡道:“江兄这是何意?”
“何意?”江北冷笑,“我要你跪下来给我赔罪!否则”他一挥手,几个跟班摩拳擦掌地逼近。
李修远站得笔直,未见被吓到半分。
“好!好一个硬骨头!”这都不带害怕是,江北怒极反笑,“给我打!打到他求饶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