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场死亡的到来。
过了一阵,梅却忽然争开眼,眼神有了焦点,看向顾篱:“我有点渴,想喝点糖水。”
顾篱错愕之后立刻就要去拿糖,北阳说:“我去。”
他出去之后,梅又说:“扶我坐起来。”
顾篱扶她坐起来,同住的亚兽人原本在默默流泪,现在破涕为笑:“太好了,梅,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梅摇摇头,对她说:“帮我把放骨针的陶罐拿来。”
她自己也在石床上摸索,拿出来一个兔皮小包裹,让顾篱打开。
顾篱打开看,里面放了一对耳饰,之所以说是耳饰,是因为这是成对的,两串耳坠上都挂着红绿两色的石头、骨珠、珍珠串成了一个环形,上方是细而光滑的骨针,一头粗,一头细,下方是孔雀的羽毛。
他们部落范围内,顾篱没见过孔雀,不知道这两片孔雀羽毛梅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孔,梅用了多少时间钻出来的。
亚兽人拿来陶罐,梅看向顾篱:“我还有一点力气,你还是不愿意打耳孔吗?”
她看向顾篱,眼中竟有些哀求之意。
“我……”他知道梅的意思,梅觉得他一定会成为巫的,而巫都有耳孔。
顾篱觉得巫就是个称呼,没什么意义,有需要他做的事,不管他是不是巫都会去做,耳孔就更没意义了,多戴一副耳环,并不能让他获得什么预知天气的超能力。
是的,这甚至是一对耳环,不是耳钉,看起来就耳朵痛痛的。
繁复的饰品不过是巫把自己和普通人区分开的手段。
顾篱并不喜欢。
他想要拒绝,看见北阳拿着糖水回来,就说:“糖水来了,先喝糖水。”
梅在他的搀扶下喝了糖水,精神看起来似乎更好了。
她猜到顾篱的答案,但还不想放弃,又看向北阳:“北阳也可以打,我还有一对漂亮的耳坠,你们可以一起戴。”
她笑起来,像是小时候给他们吃烤肉一样:“漂亮的小崽戴漂亮的耳坠。”
她把亚兽人拿来的陶罐倒放在兽皮上,里面倒出来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几枚骨针,大部分是磨好的小石头,或者磨成珠子,或者磨成圆片,有些已经穿孔,用绳子穿着,有些还没有。
她从里面找出来一对耳坠。
结构上看,比刚才兔皮包着的这对简单,上面是三颗圆珠,最下面一颗是红色的,下面是磨成水滴型的玉石。
她朝北阳招招手,北阳看看顾篱,俯下身,梅拿着耳饰在耳朵上比了比,问顾篱:“好看吗?”
北阳本来就生得好看,银白的发丝有几缕散落,素丽的耳坠上一抹红色格外夺目,梅问顾篱的时候,他也抬眸看来,有种下一刻就要亮出弯刀的异域风情。
顾篱给他一看,脸就不争气地红了,不能违心地说不好看,干巴巴地说:“好看。”
梅又拿起第一对耳坠往他耳朵上比,问北阳:“好看吗?”
北阳的反应就更直白了,直勾勾盯着他看:“好看。”
顾篱心道不好,这次换套路了。
果然,梅拿起骨针说:“耳坠本来就是让人更好看,我用最细的针,不会很痛。”
她拍拍石床,让北阳坐到床边:“你坐这里。”
又对顾篱说:“扶我起来。”
山洞里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们是听说梅要死了才来看她的,现在看着怎么好好的,还能给人打耳孔了。
顾篱也不知道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知道回光返照,想让梅尽可能开心一点,但是怎么变成北阳打耳洞了?
北阳应该是愿意的,他自己愿意,梅也愿意,他又能说什么?
只好眼睁睁看着梅让同住的亚兽人去烧热水泡骨针,自己也用她端来的水洗了手,还用上了肥皂,然后才取出两颗圆润的小石头在北阳的耳垂上磨,很快耳垂就发红了。
亚兽人显然不是头一次给她当助手,挺熟练的,把水煮到沸腾,才把骨针捞出来,见顾篱看她,她笑了一下说:“以前是不烫的,只是洗手,后来你说烫过干净,梅也开始烫。”
梅用三指轻轻撑开耳垂,用热的毛巾给擦了擦,接着拿起骨针,不见多用力,就扎穿了。她拔出长的骨针,换上那对耳坠上的短骨针给北阳戴上。
另一只耳洞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