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颖的目光平静地从两人身上掠过,落在窗外那片澄澈的湖光山色上,声音淡淡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疏离:“国内若有重要的事,我会回来。若没有打算周游世界。”
重要的事,或许是裴颂与鹿柠之的婚礼,或许是那个即将降生的小生命。
云城,终究是承载了太多伤痛的故土。
“裴颖小姐。”
裴颖不承认和鹿家的关系,堂姐实在喊不出来。
鹿柠之从包里拿出几分合同,有几个是国际奢牌,以及几部电视剧和电影的邀约,“我们一家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二十多年,鹿家失职,无可辩驳。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补偿,但望你能收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裴颖看着那双漂亮的眸子中闪烁着真诚,她将那些合同收下。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谢谢鹿小姐。”
裴颂将那修修补补的迁坟协议,一个U盘,又让保镖递来一个骨灰坛子。
“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裴颂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协议是柠之和江明月花了一天,一片片拼起来的。U盘里是泠之剪辑的视频,里面的声音是我和柠之配的。”
她看向裴颖,眼神复杂:“我们尽力还原了栩桐姑姑和望姝阿姨的声音。”
裴颖的目光落在那骨灰坛上,又缓缓移到U盘上。她的眼眶瞬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仿佛被湖面升腾的雾气浸润。
她微微侧过头,声音带着哽咽:“谢谢那我就不留你们了。”
裴颖将两人送至酒店门口。
山风带着湖水的凉意吹拂而过。在裴颂准备上车时,鹿柠之却停下了脚步。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走回到裴颖面前,目光灼灼,带着坚韧和执着。
“裴颖小姐,”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能告诉我吗?那天在裴家老宅的阳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裴颖立刻明白了鹿柠之在问什么——关于裴颂失明的根源。她的视线落在鹿柠之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上,轻声问道:“几个月了?”
鹿柠之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而坚定的母性光辉:“七个月了。预产期在平安夜。”
七个月了。
一个新的生命即将到来。
裴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某些沉重的东西。她沉默了几秒,最终缓缓摇头,“抱歉。”
“裴颖!”鹿柠之上前一步,急切地握住了裴颖微凉的手,声音里带着恳求,“堂姐!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真相,你能让裴颂恢复视觉半小时,就一定有办法。我希望我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裴颂能看到她的样子。而不是黑白色的。”
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鹿柠之,鹿柠之肯定会多想。
如今她和小颂的生活不好吗?
小颂忘记了就很好。
虽然小颂的世界失去了斑斓的色彩,只能看到鹿柠之。
但这何尝不是命运给予两人的一种奇特的圆满?她知道裴颂的病根深埋何处,可谁又能保证,揭开那个伤疤带来的刺激,不会将她再次推入深渊?
“鹿小姐,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她目光重新落回鹿柠之身上,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悲悯与释然:“人生有点瑕疵,才是真实的人生。”
山风吹过,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湖面上,漾开微小的涟漪。
鹿柠之站在原地,望着裴颖转身离去的,决绝而孤寂的背影,那句关于瑕疵的话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久久回荡
裴颖将两个骨灰盒送到了当地最大的教堂。
她听着唱诗班的圣歌回荡在高耸的穹顶之下,仿佛这样就能让逝者的灵魂得到片刻安宁。
裴颖回到酒店时,她的私人律师正静立在房间内,似乎已等候多时。她微微蹙眉,语气带着一丝疑惑:“你?找我有事?”
律师神色肃穆,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声音沉稳而正式:“我来宣读裴栩桐女士和舒望姝女士的遗嘱。”
裴颖怔了一瞬,“念吧。”
律师翻开文件,目光落在纸页上:“根据遗嘱条款,宣读条件为——裴颖小姐完成裴栩桐女士与舒望姝女士的合葬事宜。若未完成,则会在您28岁生日当天自动生效。”
裴颖:“”
律师继续道:“裴栩桐女士名下位于瑞士的‘湖心古堡’即您此刻窗外所见的那一座,现正式归属您所有,市场估值约3000万。此外,她名下的股权,基金,豪车及珠宝等资产,已委托拍卖行处理,所得款项约2亿人民币,将于近日汇入您的账户。”
“舒望姝女士所持有的股权,基金,豪车,珠宝及古董收藏等,全部由您继承,市场估值约5亿人民币。相关过户手续会尽快完成。”
她沉默地望向窗外,那座矗立在湖畔的古堡。律师合上文件,轻声补充:“所有程序已安排妥当,您无需亲自处理。”
裴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