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盛锦水收回手,由他继续,“今日我见了梁青絮,她说赏花宴翌日,蒋家便以府中人手众多,不便带往中州为由发卖了几个丫鬟。”
萧南山放下巾帕,顺势垂眸,扫过她随手搁置的宣纸,纸上写着的正是被蒋家发卖出去的丫鬟姓名。
梁青絮才接管梁家,能动用的人脉有限,查到这些已十分难得,再多的就打听不出来了。
在扫过其中一个名字时,萧南山眸中寒光闪过,随即移开视线,不经意地开口,“若真如蒋家所言,此举倒合情合理。可阿锦仍是忧心忡忡,难道是这些丫鬟有问题。”
盛锦水才要解释,却在开口刹那顿住,在蒋府时她以身犯险,事后更是特意叮嘱过红桥几人,让她们务必守口如瓶。
如今要对萧南山说起,免不了一阵心虚。
萧南山却好似没瞧见她闪避的目光,追问道:“怎么了?”
盛锦水叹了口气,心道早前不该隐瞒的,如今为难的还是自己。
迟疑片刻,她还是如实道:“蒋家发卖的人里,有个叫红翠的丫鬟……”
三言两语,盛锦水就道明了前因后果。
话音落后,房内落针可闻。
盛锦水小心抬眸,偷觑萧南山脸色。
“你生气了吗?”她试探着开口,绵软的声调让萧南山紧绷的心弦立时化为一潭春水。
他伸手,温柔而珍视地拂过对方发顶,“怎会,我只是忧心你的安危。让幕后之人现身的法子有许多,今后遇事定要三思而后行,别再以身犯险了。”
“好。”盛锦水轻轻应了声。
对她,萧南山能做的只有殷勤叮嘱,并不会强势地左右决定。
可对旁人,便不会如此和煦了。
“方才提到的叫红翠的丫鬟,你可是对她起了疑心?”
盛锦水点头,“霜翠嘴严,抵死不愿透露自己受谁指使,红翠却是稍加威吓就招认了。那时我只以为二人不同,霜翠有把柄在梁青雪手里,而红翠是拿钱办事,她会反水是意料中事。可见过梁青絮,我方知梁青雪以为是我与她二人合作,设局诱骗。
在蒋府时,我确实抱着请君入瓮的念头,可那是顺势而为,不是刻意做局。若真如梁青雪所言,此事背后仍有人在推波助澜,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还是要早做打算。”
萧南山沉吟道:“如此说来,此事关窍就在红翠身上。”
“可连梁青絮都没查到她离开蒋家后的行踪,我在州府的人脉远不如梁家,”盛锦水苦恼,“只怕此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到底要回云息镇,也不知春绿和郑管事是否彻底清除内鬼,她实在没余力继续耗在州府了。
萧南山的手自发顶落下,食指弯钩,在她鼻尖处轻刮了下,“明日我去寻袁先生,他在奕州多年,自有门路,说不得能查到些什么。”
多个帮手多条路,总归萧南山与旁人不同,盛锦水也不与他客气,闻言点头。
“睡吧,明日还有一堆事。”萧南山牵起她的手,引着人回到床榻上。
他们一行在中州停留的时日比预想中的长了许多,盛锦水早想着回去了,今日已备齐土仪,若无意外明日午时便能离开。
一想到明日就能回家,盛锦水不觉露出笑来,肉眼可见地欢喜了些。
她在床榻边坐下,见被放在床头的荞麦枕不觉拍了拍,开口催促萧南山,“快来试试枕头。”
紧赶慢赶,也只赶制出三个枕头来,尤其是给萧南山做的这个,又是刺绣又是熏香,花费了好一番功夫,盛锦水甚至因此没来得及给自己再准备一个。
如今见了亲手做的荞麦枕,一脸期待地望向萧南山。
萧南山就坐在她身侧,偏头看安稳放在床头的两个枕头,一个就是平日睡的,另一个枕面上绣着翠竹,靠近时还能闻到淡淡的安神香味。
“怎不给自己做一个?”萧南山问她。
盛锦水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来得及,等回去再做。”
萧南山闻言不再多说,等她脱鞋上了床榻,吹灭烛火躺在她身侧。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但当感觉身侧有人躺下时,盛锦水还是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她前世是崔馨月的陪嫁丫鬟,既是陪嫁,免不了要在主家跟前伺候。怕她们这些个未出嫁的丫鬟不懂规矩,在侯府闹出笑话。
崔馨月出阁前,崔家曾命管事嬷嬷教导她们房中之事。
嬷嬷怕她们听了会起不该有的心思,遂说得十分粗浅,但再粗浅盛锦水也晓得,行了周公之礼,圆了房的夫妻才算是真正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