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犀的嘴脸让盛锦水感到恶心,也没了来时安然高坐的从容。她随手将手炉搁置在桌上,极轻的一声却让不大的院子静了下来,无人再敢发出一点响动。
“春绿,你继续。”
没想到盛锦水完全不听自己解释,木犀愕然,还想开口就被春绿打断。
“泄密叛主是大罪,若是从外聘来的,自然是要送交官府。”春绿一顿,视线扫过底下垂首发抖的几人,不疾不徐道,“但木犀不同,她是奴籍,生死都该由主家定夺。东家仁善,不会要人性命,照规矩杖责十棍发卖出去。”
木犀预想过自己会被发卖,但没想到春绿会提出杖责。她本就背着叛主的名声,若再被打十棍,在牙行的日子只会
更不好过。
“东家,我不是有意的。”木犀只觉自己被逼到了绝境,哭喊道,“我也是受了蒙蔽,那人说会放我自由,替我赎身我才帮他做事的。”
这可是她之前从未提及过的,春绿冷了神色,厉声道:“说清楚,你受何人蒙蔽!”
“他自称姓贾,是个商人,说只要我盗得香方,助他赚取足够的银钱便为我赎身,娶我为妻。”木犀嘤嘤哭着,一五一十道,“起初我也是不应的,但他许我前程,我总想着要为自己争一争。”
从前盛锦水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太过绝对。如今见木犀丑态毕露,只觉古人诚不欺我。
“争?”盛锦水轻笑一声,那笑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你为什么争?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又用什么争?用他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木犀啊木犀,该说你是太过愚蠢还是太过自私呢。”
说出这番话时,除了笑里一闪而逝的嘲讽,她脸上并未有过多情绪。
可就是这样,仍叫木犀无地自容。
仅剩的遮羞布就这样被当众扯开,露出内里的丑陋不堪。
她跪趴在地,蓦然放声哭嚎,不知是在哭自己的天真愚蠢还是自私自利。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心软,春绿上前,冷声吩咐,“拉下去杖责。”
凉风小筑的下人训练有素,甫一听命就将木犀连拖带拽地拉了下去。
长凳早就准备好了,一出院门就能瞧见。
木犀被压在了长凳上,心中的侥幸灰飞烟灭。
她一边哭嚎一边挣扎,当板子落下时才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
木犀杖责的地方就在院门外,离得不算远,伴月等人跪地等候时甚至能听到她的哭喊声。
第149章第149章施恩
一开始,木犀还有余力哭喊,但没多久,动静便越来越小,只剩棍棒落在棍棒上的沉闷响动。
木犀受罚,跪地几人感到畏惧的同时又不觉松了口气。只以为内鬼被抓,她们也逃过了一劫。
可等了许久,盛锦水一直都没开口,瞧着不像有让她们起身的打算。
反倒是春绿,在听到门外声响逐渐止息后继续道:“你们是不是觉得罚过木犀,此事就算平息了?”
话音刚落,底下就起了骚动。可当春绿目光扫过时,却又无一人敢抬眸看她。
伴月咬牙,心中早已将木犀骂了无数遍。
卓桂香和马巧兰没有她的坦然,一个眼珠滴溜溜转着,一个竟低低啜泣了起来。
几人低垂着头,只觉从头顶划过的视线闪着寒光,如芒刺在背。
盛锦水手下没几个可用之人,因此在离开云息镇时,她将佩芷轩和作坊都交给了春绿打理。
可春绿只有一人,实在分身乏术。好在作坊运作自有一套章程,本以为不用过多干预便能运转自如,没成想还是让木犀钻了空子。
其中固然有四弃香香材易得,炮制手段简单的缘故,但其间存在的错漏也值得深究。
“作坊自有章程,既然木犀与伴月分管香册,那么更该查清楚木犀是从何处取得完整香方,又如何确定册子上的是何种香材的。”说出这番猜测时,春绿将尾音拖得极长。“瞧瞧究竟是有人保管不力,还是有人暗中相助。”
跪地三人都怕她怀疑到自己头上,纷纷摇头,直呼冤枉。
本以为三人里干系最大的伴月会是第一个开口的,没成想却被马巧兰抢了先,“东家,香册一直在伴月手里,平日连摸都摸不着。再说我不识字,就算给我香方也瞧不明白,更不可能把它泄露出去了!”
见她开口,卓桂香也赶紧跟上,急得成了结巴,“也、也不是我,我、我拿不到香、香册。”
她们说得都有理,盛锦水并未下定论,反倒问慢了两人一步的伴月,“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被抢了先机的伴月也不恼,如实道:“我知晓东家想从我与木犀之间提拔一人做管事,因此与她并不对付。香册我极少离身,但也不敢说万无一失,只能向东家起誓,木犀所作所为我全然不知,也从未帮过她。